孟瓊早早到了電視臺審片子，其中還有兩三個加班熬夜的剪輯師也陪著一起把片子過了遍。

時長兩小時出頭。

剪輯室的片子正播放著，其間不停有團隊的人打卡簽到完，將包放到工位上，然後搬著個小板凳湊過來一起看。

陸陸續續的，人越來越多。

有點了樓下餐點的互相分來分去，還有舉著餅鏡子給自己慌上底妝的，以及，小寧捧著一大堆咖啡挨個分起來，問他喝什麽味的，又問要不要加油頂。

剪輯室裏人聲嘈雜，像是到了小時候某家掛著幕布放電影的形。

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全場逐漸安靜了下來，都在認真觀看。

聆聽文的聲音第一期，摒棄以往一期展出十件展品的方式，改為將重點單獨放在一件展品之上，敘說它的故事，回溯它的曆史。

第一期展品，是被稱為“天下第二行書”的《祭侄文稿》，乃真卿晚年之作。

維乾元元年遭遇政變，局勢。大廈將傾，獨木難支，氏一門三十餘忠烈均被叛軍屠殺，巢傾卵覆。

幕燈映，畫麵中由聶老飾演的真卿手執羊毫筆，在周圍的廝殺戰聲中含淚激憤寫下此文，手止不住的抖，難抑心中悲愴。

“……念摧切，震悼心，方俟遠日，卜爾幽宅魂而有知無嗟久客！嗚呼哀哉！尚饗！”

節目將至片尾。

雷聲大作，狂風呼嘯，滿紙淚，畫麵逐漸定格在真卿絕悲痛的神之上，久久。

黑屏，聶老爺子出場和一眾演員謝幕，片尾鳴謝閃出。

這長達兩個小時的第一期《聆聽文的聲音》結束。

整個剪輯室沒有一一毫的聲音。

萬籟俱靜。

驀地，剪輯室被人從外推開門。

聶老爺子拎著個保溫瓶出現，和藹笑道：“我家那口今天多煮了點綠豆湯，哪個小孩想喝？”

說完，方才察覺出剪輯室裏的不對勁。

怎麽這麽多人？

還都直勾勾盯著他。

被這麽多人盯著，聶老師有點小害，稍顯局促：“我打擾到你們了？”

“沒有沒有。”小寧強忍著淚搖搖頭，吸了口氣，上前鄭重握住聶老的手，慨道，“聶老師……幸好您還活著……”

“……？”

聶老師沉默。

他的板還算朗，再活個幾十年應該是沒問題的。

孟瓊下午將片子提送審廣電，初審過得出奇的順利。

平常三四天才能收到回答，結果臨下班前就已經收到了審核通過的答複。

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接下來，也隻需要靜候佳音。

上的重擔終於卸下，孟瓊人都輕巧了不，打開手機，看到沈逢西不知何時發來的一大長排消息，搖頭笑了笑。

簡直比沈俞佑初去兒園那段時間還黏人。

忍不住回：【沈總，您看上去好像一點都不忙，偌大的沈氏就沒什麽需要您去忙的嗎？】

下一秒，對方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孟瓊了僵的頸椎，走到臺側剛接通，還沒來得及說話。

“小瓊，誒，你這脖子是怎麽回事？”

正杵在旁邊接熱水泡茶的臺長瞇了瞇眼，隨口聊道：“現在這年頭，蚊子都這麽毒？”

臺長老花眼，看不清那是吻痕，還以為是蚊子咬的紅痕。

孟瓊一怔，不自覺手掩住口：“嗯……是毒的。”

臺長喝下口熱乎乎的茶，喟歎道：“明天我給你拿點驅蚊膏來，我家那口子經常用，特別管用，就專製這些煩人的死蚊子，你抹上五米開外，毒蚊子都不敢近你。”

孟瓊笑得眼都彎了：“好，那就麻煩臺長了。”

臺長想著孟瓊被咬的嚴重程度，擔憂不止。

到了下班點他瞧見沈逢西坐在大廳的位置等孟瓊下班，立馬彎腰手上前打招呼，笑都是標準的四十五度：“沈總……真是好久不見您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沈逢西好像對他很不滿。

對的，不是忽視。

而是一種強烈的不滿。

就連手都沒和他握。

臺長訕訕收回手，了鼻子，不知道自己哪惹這位爺不高興了，但想了想還是說：“沈總，您覺不覺得最近蚊子有點多？”

沈逢西半抬起眉，臉上的緒不。

為了和他拉近關係，臺長呶呶不休。

“您還不知道吧？咱家小瓊那上被咬得一塊一塊的，那毒蚊子真是該死！不過您放心，我明天就把那能毒死蚊子的藥膏拿過來……”

沈逢西眉心跳了跳：“不用了。”

臺長還以為他是在客氣，擺了擺手笑道：“沒事兒，都咱們自家人，不用客氣這些，我保準小瓊塗了那藥之後，能把蚊子毒的死死的，想爬都爬不起來！”

“……”

沈逢西怨氣很大。

很大很大。

孟瓊跟著他上了車，這位爺還是抿著個，一句話不說。

“怎麽了？”孟瓊忍不住他。

“他要毒死我。”沈逢西斂眸，“你還任由他毒死我。”

“……”

孟瓊有些好笑，好商好量的和他解釋，像在哄小孩子一樣：“他沒有要毒死你，臺長又不知道是你做的，我抹了藥之後你不不就好了，行不行？”

“不行。”

沈逢西手撐在的椅背上，側過來，咬了下的，目在臉上逡巡片刻，像是帶了點無奈的意味。

“那你還是毒死我吧。”

“……”

得，無賴。

真無賴。

被他摁在車上親了一會兒，難舍難分，最後孟瓊的都有些紅，他才終於肯放開。

孟瓊這時候好像才發現，已經很久沒見過趙助了。

這些天也都是沈逢西自己開車來接。

不免多問了一句：“趙助呢？”

沈逢西打轉方向盤，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理他的私事。”

又是私事？

孟瓊在心底對沈逢西多了一敬重。

自己的員工為了私事時常不在崗，還要帶薪放假，這個老板夠大度。

與此同時，因為老板提前下班而不得不加重工作量的趙助默默打了個噴嚏。

旁邊的員工準備下班，邊收拾文件邊和他先聊起來：“趙助，下個星期我媽打算給我安排相親了，咱們都到這個年紀，我勸您也別把全部力都放在公事上，也該有點自己的私事和私人空間了。”

半晌，趙助抬頭，麵前文件堆積如山，他麵慘白，眼神麻木且空。

“你說什麽？”

把員工給嚇了一跳：“……沒什麽。”

“哦。”

趙助機械點了點頭，再次埋下頭去。

夜深人靜。

這一層的人都快要走，趙助用餘掃了眼旁邊沒什麽人，拿出手機，打開最新的一欄工資到賬消息。

他輕咳一聲，不聲將手機放回兜中。

私事？

什麽是私事？

領導的要求就是他的追求，領導的鼓勵就是他的力，為了沈氏的事業奉獻出自己的一切才是他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