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佑真的是累極了，還沒清醒一會兒，又悶頭睡著了。

傍晚五點半，沈逢西要回公司理些陳雜堆積的事務。

孟瓊送他下樓，溫聲囑咐。

“工作忙完了，就回去休息一晚，我看你最近沒怎麽睡好。”

沈逢西“嗯”了一聲，卻沒走。

孟瓊問：“怎麽了，還有什麽事嗎？”

他沒說話，隻是忽然手將拉到懷裏，抱住了。

夜裏北城終於有了一風，但算不上涼快。

他們就在公寓的樓下，周圍偶有路人經過，孟瓊怔了一瞬，倒是沒推開他，隻是再次輕聲問：“怎麽了？”

“沒。”

沈逢西將頭埋到的頸窩裏，“有點累。”

孟瓊沉默兩秒：“公司裏的事很重要嗎？如果不是很重要的話……”

“不是。”

“不是工作。”

他其實怕的。

即使在病房兩人曾袒過心跡，可直到現在，他們好像和之前沒什麽兩樣，孟瓊對他的態度也依舊溫和平淡，平淡到讓他不確定兩人到底算什麽關係。

所以他很怕，怕孟瓊會後悔。

怕回了北城之後，孟瓊的想法會因為時間而改變。

人總是這樣，得不到的時候越，得到了就又患得患失，對沈逢西而言，他現在很慌，也很怕失去，就像在某個臨界點，小心翼翼，也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舉，怕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功虧一簣。

孟瓊輕輕拍了下他的肩，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早點回去休息，睡一覺或許就好了。”

這話倒是有點像在哄佑佑的口氣。

他低聲問：“明天，還能見麵嗎？”

明天？

孟瓊認真思考了一下：“明天可能要去臺裏理下工作。”

沈逢西沒再問了，因為趙助的電話響個不停，在這個靜謐的環境下簡直聒噪。

“還不走嗎？”孟瓊輕輕問。

“再抱一會兒。”

怕下次再見，就不知道又有多久了。

急匆匆拿著沈逢西外套下來的孫姨一開始還沒看清，有些老花眼，都快走出樓道口，才看見不遠相擁的兩人是誰。

腳步一停，生生停在原地。

活了四五十年，孫姨怎麽可能還看不懂眼前這況，瞬間就笑了。

生怕自己打擾了這兩位，轉悄聲去按電梯，上了樓。

那天孟瓊不知道被他抱了有多久，隻記得最後腳都有些麻。

後來沈逢西到了公司，又忙了將近五個小時。

邊的文件幾乎要堆積山，幾個助理都在門外候著等待匯報，可他們卻發現沈總這次回來之後好像變了。

變得總是心不在焉。

之前無論是在何種狀態下，沈逢西都是扛著一條命，八風不坐在辦公室裏，誰也不知道他這麽瘋了一樣賺錢到底是為什麽。

但現在，不過十分鍾的匯報，他竟然低頭看了手機三次。

然後隻掃了一眼，就收回視線。

臉沉了些，手有一搭沒一搭敲著桌沿，心不是很好的樣子。

嚇得小助理還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膽戰心驚了好半天。

趙助剛從樓下上來，看見幾個助理在總裁辦門外竊竊私語。

“聊什麽呢？”

小助理一愣，遲疑開口：“沈總……不知道怎麽回事，這自從回來之後就一直愣神，還盯著手機一會兒生氣一會兒歎氣，怪嚇人的。”

趙助：“行了，先下班吧。”

他推門而，果然看到了沈逢西正一手支著下頜，另一手握著手機，看了眼之後將它扣到桌麵上，麵無表，隻是角有點下垂。

趙助腳步一頓。

也皺了皺眉。

所以……

沈總到底在愁什麽呢？

這一個疑問，在沈氏集團上下全員工心中了個謎團。

沈逢西到底在愁什麽？其實也沒什麽，他隻是在想，孟瓊為什麽整整五個小時都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他想去主找個話題，但又怕孟瓊早已經睡下。

一直到了下班，回到別墅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恰好宋姨帶著一眾保潔工正正在二樓掃地，聽見客廳有靜，下樓一看：“先生，您什麽時候回來的？”目落在沈逢西手上，“你手裏這是……需要我幫您放嗎？”

沈逢西手裏拿了張照片。

但看不清是什麽。

“不用。”沈逢西淡聲拒絕，頓了頓，道：“拿個相框過來。”

宋姨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照做了。

直到把相框遞到他手裏之後，宋姨才看清那照片是什麽，有一瞬間的愣神，因為這照片曾經在很久之前，幫著祝黛祝小姐藏過撕碎的碎片，所以此刻再看到，還真有些震驚。

沈逢西將那張已經泛黃，兩棱角被磨掉的照片，放進了相框中。

擺在了，客廳最顯眼的茶桌上。

無論從別墅的哪個角度看過去，都能一眼看到這張照片。

宋姨那表差點能生吞下一個蛋。

趕帶著一眾保潔麻利收拾完走了，一別墅門就給沈母發過去了消息，【老太太，咱們家先生回來了。】

【回來就回來，又不是什麽新鮮事。】

【但先生一回來就把他和太太的照片擺到了客廳，我看那神不對勁，您說……他們不會是和好了吧？】

沈母那邊安靜了很長一會兒。

最後慢條斯理發過來一條語音：“想什麽好事，人家小瓊能原諒他才算是見了鬼，別管他，大晚上相思病犯了沒地撒去。”

下一秒，“你給我警告他讓他老實點，要是讓小瓊看到那張照片不舒服，以後不回家來吃飯了，他也就永遠別回來了。”

相思病？

宋姨回頭了眼別墅亮燈的位置，還真覺得沈母這形容非常到位。

果然，知子莫若母。

在別墅裏洗了個澡過後，已經將近淩晨十二點。沈逢西拿著巾著發梢上的水，看到了自己手機裏一條未讀來信。

是孟瓊的。

【你的外套忘了拿，明天我順道拐過去給趙助吧。】

忘了拿。

哪裏是忘了拿。

等了六七個小時，就等這句話呢。

沈逢西斂眸，打字。

【好。】

發送過後。

又輸了一條。

【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

安靜兩秒，刪除，輸。

【我們現在算是在一起麽。】

再次刪除。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沈逢西目定定，攥著手機。

正猶豫著要輸什麽，孟瓊的電話突然打了過來。

沈逢西手一頓。

很快接通。

“怎麽了？”

“沒有。”孟瓊那邊安靜的，“剛才一直忙著臺裏的事，才想起來孫姨走前說你的外套落在這裏，就著給你留了個言，倒是你，怎麽還不睡？”

沈逢西解釋：“剛從公司回來。”

孟瓊眉頭輕微皺了下。

“忙到現在嗎？”

聽見關心的語氣，沈逢西頓時覺太也沒那麽脹痛，聲音低低悶悶的，回應：“嗯，很累。”

“那今晚就好好休息吧。”孟瓊聲囑咐。

已經很久沒聽到用這種語氣來和自己說話了，沈逢西低著頭，回了聲好。

隔了幾秒，他再次低聲開口。

“想見你。”

想確認，我們之間到底是什麽關係。

對麵卻再沒了下話。

孟瓊睡著了。

隔著話筒，清淺的呼吸聲平穩。

似乎已經能想象到頭側在沙發上，一手舉著手機迷糊過去的樣子。

明明自己累這樣，卻還不忘囑咐他要好好休息。

算了。

沈逢西將話筒在側，低聲音。

“晚安。”

說罷，剛將手機從耳邊挪開，在即將要掛斷電話的那一刻，卻聽到對麵疲倦的呢喃聲音——

“外套你自己來拿吧，明晚我六點下班。”

實在是困極。

聲音都有氣無力的。

說完這句話，便徹底睡。

停頓了幾秒，沈逢西閉眼，間滾。

“好。”

掛斷電話，久久。

腦海中全是孟瓊剛才那迷迷糊糊的聲音。

他頭朝後仰，靠在沙發上，安靜了好一會兒，認命般笑一聲。

得，今晚算是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