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師徒再會

天守閣那超過數百年曆史的木梯，發出“咯吱”“咯吱”輕微的聲響。北原一步一步地登上去，棕皮鞋踩在曾經最有權勢的將軍才能踏的地方。第一層，第二層——直到最高的第五層。北原的影漸漸地從第五層的木梯口出現。

這座軍事城堡的最高層，即是堡壘主人的房間。卻見裏麵並無太多過往奢華的文擺件，然而，在頂層中間一側，卻放置著一尊怒目喳須神像。神像著鎧甲，周遭是火環纏繞，一雙金剛怒目，降魔叱吒表，注視著此到訪之人。

在這大屋房的盡頭，天外廊的和式木門前，一個穿著黑西服，有些瘦削的男人就站在那裏，此時外麵的將他的影子拉得斜長。明明麵前是一個材並不魁梧的男子，但不知為何，他的背影卻散發出一種不怒自威的覺。

此刻，這位黑西服男子，正看向天守閣外京都的浩瀚景，襯上他的威嚴氣質，竟給人一種仿佛正是古代的江戶幕府將軍，此時此刻憑欄眺自己在城堡之外的千軍萬馬。

北原就這樣站在頂層大屋的另一側，他的雙目注視著這個背影。這位年輕男律師的眼神依然看起來是雲淡風輕，與平時沒什麽兩樣。然而，極細心之人，卻可以從這樣平常的目中，品出一近乎冷的殘酷和殺意，讓人豎起汗。

此刻，仿佛是東洋古代的曆史重演一般，在“下克上”的回裏，浴戰的武士，最終提著帶的刀刃，來到幕府將軍的麵前，準備完反叛的最後一擊。

黑西服男子似乎是聽到後有所響，緩緩轉過來。他的臉龐上掛著一副金眼鏡，也著半分儒雅的氣質。然而，鏡片之下的目卻深邃得給普通人一種害怕之，仿佛藏著無法見底的深淵

這位黑西服男子，正是東京灣港務監督委員會前員，理過多起港口船舶撞的大型案件，海員勞關係糾紛，在海商法，勞法領域著名的大律師——江藤哲也！

回頭的這一瞬間，江藤的目與北原的目相撞。

這一刻——

經過一年多以來的艱難追蹤——

江藤與北原——

五億円債務的糾葛——

中本船舶走私案的新仇——

不知還藏有多的兩人——

終於在此時——

師徒再會！

江藤見到麵前這個悉的麵龐，眼角微微了一下，但隨即這一極小的表作立刻消失不見。饒是再怎樣大能的人，大約也無法預料到，出現在此時此地的人竟不是武，也不是大河原，而是這個做北原的年輕人，一個早該被埋葬在自己所設下的圈套之中，不得翻的人。這個本該不可能出現之人，卻出現在了這裏。

“沒有想到是你。”江藤的聲音響起道。

北原冷笑了一下，“江藤律師。托你的福，在我們未曾見麵的這一年多時間裏，你也給了我很多個‘沒有想到’。我也是真的‘沒有想到’，一間平平常常的律所，一個看起來也再平凡不過的律所前主任，竟然會發生了這麽多事件。”

“看到伱長為一位優秀的律師，我很欣。”江藤開口道。

“那看來，必須還要好好謝你的栽培。”穿著灰西服的年輕男律師，臉上笑意中所包含的冷酷，又再添了一分，“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究竟一個律所主任的上是發生了什麽，以至於讓他甚至會對一個做‘北原’的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設下了重重圈套。讓他背上五億円的債務。不惜揮刀，也要徹底毀了一個年輕人的未來，哪怕這個年輕人曾經是自己一手帶教出來的徒弟。即使是這樣，也要毫不猶豫的刀刺向自己邊在事業上，算是親近的人之一。”

江藤也抱之以冷笑，“北原君。很久以前，我就已經對你說過了。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不要去追問為什麽。人與人之間的，總是毫無理由。是沒有理由，恨也是沒有理由。也許隻是因為你平日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舉，但卻能惹得一位妙齡子的傾心。也許，也是因為你平日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舉，卻能遭到別人最為狠毒的嫉恨。”

“這就是人間。沒有任何理由的人間。就像你我現在所這間天守閣的房間。”江藤繼續冷道，“蝦夷大將軍可以僅僅因為喜看妃子的雙手，便將世間最為人的白皙玉手，直接砍斷，放在盒子裏一樣。無論是福祉，還是災禍。它們的降臨總是毫無理由。正如路邊的螻蟻，不知何時就會被突然扁般。你是如此，我也是如此。”

一種俯視眾生的傲慢，毫不掩飾地從江騰的話中傳出。

灰西服年輕男子的笑容，變得愈發有些慎人起來，“江藤，在你發表這番玄乎其玄的說辭麵前，你可能沒有搞清楚一個最為基本的問題。你要做什麽，並不關我的事。但問題是——你已經妨礙到我了。”

“你——懂——嗎。”

年輕男律師故意拖長的音調，散發著一極為強大的氣場。

“這個世界，無非是一個霍布斯式的叢林世界。但你不要忘了。”年輕男律師的聲音繼續道，“上帝並不在這個叢林中。或者說，這個世界的你我都是凡間的而已。所以——”

“當你準備張開利咬殺他人之時，也要做好你同時被咬斷脖頸的準備。”說著說著，灰西服的年輕男律師，開始止不住地冷笑起來。

江藤看著麵前這個自己曾經如此悉的學生，此刻的表卻毫不掩飾地出前所未有的猙獰，簡直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江藤還記得，他這個一手帶出來的“徒弟”，還曾是一個言必稱“維護正義”的天真之人。然而，現在站在麵前的這個“學生”，竟仿佛是這世界最為冷的惡魔使者般。

“不對。你不是北原！！”江藤的聲音響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