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謝長風失明,又過了兩日。
這兩天裏麵,好幾波大夫來看過,蕭舒音和蕭衡也派人傳召了太醫,隻不過診脈過後,無論是這嶽城的大夫還是皇城趕過來的太醫,都束手無策。
“娘娘,皇甫先生那邊還是沒有任何書信傳來。”房間外麵,霍鬆低了聲音對著宋青染稟報道,“屬下已經按照您所說,派人往澧州的方向去了,隻是……”
後麵的話,霍鬆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不管是他還是宋青染,心裏麵都很清楚,按照目前的況來看,隻怕謝長風未必能夠撐上多久。
“知道了,如果有什麽消息,立刻稟報。”宋青染點了點頭,看著霍鬆那滿是紅的雙眼,“最近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
“娘娘說的哪裏話,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倒是娘娘,您一定要保重。”
一開始,皇後娘娘發現皇上的時候,他還擔心娘娘會撐不住。可現在看來,娘娘比他和皇上預計的都要更加的堅強,隻不過誰又能清楚這堅強背後到底藏著多痛楚。
霍鬆退了下去,宋青染重新回到了房間之中,而謝長風正坐在桌邊,聽見宋青染進來,臉上出笑意。
“今日怎麽樣?”
宋青染看了一眼外麵,“好的,我們出去走一走好不好?”
“好。”謝長風笑著應聲。
宋青染走上前,握住了他的手,二人一起走出了房間。
沿著回廊走了一段路,謝長風的力便開始不支,步伐也越來越沉重,很快,二人沒有繼續走下去,而是到了花園的亭中。
風過庭院,帶著幾分青草的香氣,已經進了春日,雖然還未到百花齊放的時節,但是剛剛經曆過寒冬,僅僅是這幾分青草香氣,就已經讓人覺得尤為不易了。
“朝堂之上,我已經安排了一些人,很多之後的安排我都告知了蘇墨白,再加上你和他之前的接,目前看來,蘇墨白應該是可以完全相信的。”
坐在亭子裏,謝長風握著宋青染的手,語氣含笑,聽起來十分輕鬆。
“至於其他人,霍鬆那邊也都有的名冊,等我死了,他會把那些都給你。”
“本來應該現在抓時間,同你一一說說,隻不過現在我思緒實在有些混沌,恐怕會出現錯。”
“至於霍鬆,若有什麽不好辦的事,可以給他。隻是他雖然跟在我邊多年,但終究沒有涉足朝堂,若是你想要執掌朝政的話,未必能夠給你太多的助力。”
“還有就是你父兄,他們雖然看起來對於朝堂之事不太上心,但……但我看過他們的政務,理的很是不錯,足見能力,到時候可以,可以……”
或許是一口氣說了太多話,謝長風覺得呼吸越發艱難了些。
“謝長風,我不想執掌朝政,我也不想聽這些。”宋青染深吸了一口氣,雖然語氣聽起來還算平靜,可是大滴大滴的淚水早已經砸了下來。
“若是你不想再回到朝堂,朕也安排了,到時候……”
“我不想聽。”宋青染打斷了謝長風的話,“這些事你可以以後再同我說,今天天氣這麽好,我隻想好好地和你一起吹吹風,其他的我什麽都不想聽。”
謝長風沉默了一會兒,拉著宋青染,輕輕的湊到了邊。
“乖,聽我把話說完好不好?若是今日不說的話,我怕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你閉!謝長風,我不想聽。”宋青染終於沒忍住,哽咽開口。
謝長風手將人抱進懷中,輕輕拍著的後背,“好,那我就先不說了。”
宋青染目不轉睛的看著謝長風,看著他臉上的笑意,心頭鈍痛不已,“謝長風,我後悔了,我害怕,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遠沒有自己一開始所說的那麽灑,真正到了絕境,才發現自己無比的膽小怯懦,本沒辦法接謝長風真的離開。
謝長風作一僵,心頭始終無法下的苦,在這一刻更是瘋狂翻湧。
“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沒有能陪在你邊。所以染染,早些將我放下,去好好的生活。”
謝長風努力地勾起了角,用盡量輕鬆的語氣開口。
可每一個字,卻都如同利劍一般,一下又一下的紮進他的心頭,模糊一片。
下一刻,他突然覺得眼睛一痛,接著眼前一點一點浮現亮,一切又清晰了起來。
他再次看見了,可是同時也覺得自己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逐漸流失,冷意從心頭開始,迅速的向四肢蔓延。
“染染……”看著宋清然那雙通紅的眼睛,謝長風整個人了一下,抬手了上去。
“你看得見了?”宋青染心頭一喜,可看到謝長風眼底的那抹苦笑之時,心頭咯吱一聲,陡然冒出一十分不好的預。
謝長風湊上前,吻了吻宋青染的眼睛,“乖,別哭了,我心疼。”
抬起的手酸無力的垂下,謝長風隻覺得整個人疲憊到了極點,半分力氣都沒了。
“染染,好好活著。”
宋青染連連吸氣,努力下心底滿溢著的,似乎下一刻就要從嗓子裏麵冒出來的痛楚,拚命的對著謝長風點頭。
“好,我答應你,我會好好活著,謝長風,我答應你!”
“好,那就好。”到眼前的亮再一次逐漸消逝,謝長風開口道,“染染,有一件事我沒有告訴你。”
宋青染死死的握著謝長風的手,“什麽事?”
“其實,那串糖葫蘆,是我故意放的。”
那一日,他實在太痛苦了,痛苦到他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所以他便放上了那串糖葫蘆,像是在無盡的黑暗中給予了自己一點點亮,一點點再見的機會。
而靠著那麽一點亮,他才撐到了嶽城。
隻是他沒有想到,最後,染染竟然真的看到了那串糖葫蘆,並且找過來了。
宋青染淚水決堤,“我猜到了,我早就猜到了。”
若是謝長風真的徹徹底底不想再見到自己,又怎會留下那個線索。
“嗬。”謝長風笑了,“是啊,我家染染這麽聰慧,自然猜到了。”
眼前的亮消失,無盡的黑暗再次將人包裹吞噬,謝長風慢慢閉上了眼睛。
而就在此時,遠,有人飛快地跑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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