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下起了雨。

越下越大。

豆顆般的雨點敲打著玻璃窗。

晚餐結束，樂寶幫著溫暖收拾了碗筷，便回了自己的小房間，沒跟尤金打招呼。孩子不親近舅舅，誰也沒辦法。

好在尤金也不計較。

外頭雨太大，停車區距離樓下有點遠，溫暖拿了把傘，送尤金下樓。

電梯徐徐往下降。

閉的空間裏，尤金開口說：“暖暖，哥哥明確告訴你，就算你不忍心下手，我們也不會輕易與傅承和解。”

“滅族的仇恨，無法和解。未來有一天，一定是雙方對峙的局麵。哥哥不奢你能多幫忙，但不要被衝昏了頭腦出賣哥哥。”

溫暖抿。

沉默不語。

如今在所有人眼中，包括哥哥，都認定是一個沒心沒肺沒骨氣，為了男人可以背家族、忘恩負義的恥辱。

尤金側。

手握了握溫暖的肩膀，“不可否認他是個很優秀的人，你十五歲進代公館接近他，竇初開無法自製哥哥可以理解。”

“我們是兄妹，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哥哥不會怪你，等結束了傅承，讓他付出了應有的代價，咱們就回芬蘭定居。”

溫暖沒說話。

半晌過後，才點了點頭。

走出樓棟的大門，寒風卷著冷雨吹了過來。溫暖送尤金到車前，看著車影消失在小區門口，才轉折返。

沒走幾步，餘便瞥到一個人影。

定睛過去。

雨幕中果然站著一個人。

溫暖眉心一擰，握著傘柄的手驟然握。邁開步子跑了過去，跑到傅承跟前，舉高雨傘將他罩住。

男人渾。

沒落下的雨水順著他廓分明的臉一滴一滴往下落。

溫暖著他，仔細掃了數眼：“大半夜的站在這裏幹什麽？”

“修車。”傅承又補充了句，“車壞了。”

他嗓音平淡，一本正經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在說假話。

溫暖：“我給林白打電話。”

傅承：“他還在F國。”

“……”

對視了十幾秒鍾，得到同意，傅承跟在溫暖後進了門。

玄關。

溫暖將尤金的拖鞋遞給他。

見他遲遲未接，溫暖：“家裏隻有這一雙男士拖鞋，要麽穿這個，要麽穿我的，要麽不穿。”

半分鍾後。

傅承穿著溫暖的兔子拖鞋進了屋。

帶他去了浴室。

指了沐浴洗發水和花灑扭的方向，然後關上門離開。

溫暖去了廚房，洗淨生薑削皮切片，加上紅棗一起大火煮沸，小火慢熬。約莫十來分鍾，有人按了門鈴。

是給傅承送服的。

接了過來，道了聲謝謝。

溫暖走去浴室，打開幹區的門，幾步外磨砂玻璃上倒映的男人高大的型廓裝進眼睛裏。

本能多看了幾眼。

回過神，才驀地收回視線，重新邁開腳走過去：“你的服我放在門外椅子上。”

“嗯。”

“洗完澡去餐廳，我煮了薑茶。”

“好。”他應著。

-

溫暖煮好薑棗茶。

倒進碗裏。

端著從廚房出來，以為他還沒洗完，卻不料他早就在餐廳裏了。坐在樂寶的餐椅位置上，有那麽一瞬間，溫暖覺得他很乖。

走上前，將薑茶遞給他。

男人接了過來，擺在桌上的同時，還幫拉開了自己旁側的椅子。

溫暖坐下，說：“家裏冰糖沒有了，兌了點蜂。”

傅承喝了幾口，“好喝的。”

餐廳裏安靜了一會兒。

窗外大雨還在下，雨聲淅淅瀝瀝。

傅承拿著瓷碗，道：“這幾天天氣惡劣，不止榕城，國外其他地方也很糟。昨天好幾趟國際航班都發生了意外，有一趟墜了機。”

溫暖：“我在新聞上看到了。”

聞言，傅承手上的作停了。他偏頭看，男人剛洗完澡並沒戴眼鏡，眼眸眸沒有任何遮掩，就那麽直白地注視著。

也是這一刻。

溫暖明白他為什麽會出現在樓下。

還淋雨。

車子真的壞了嗎？

不見得，多半是有人在扯謊。

昨天傍晚接了樂寶放學，溫暖就看見了那則有關“國際航班墜機”的新聞，傅承就是搭乘那架飛機回榕城的。

第一時間打他的電話，無法接通。

已關機。

又打林助理的電話，對方也很焦慮，說沒有任何消息，救援隊還在搜救。

接著，又聯係了在F國的喻唯一。唯一說盛總正派人去搭救，很快就會有結果。

等了三個小時。

等到了唯一發來的信息：“傅律師命無恙，輕微傷，住在卡澤當地醫院。”

“……”

半晌。

傅承又開了口：“你和尤金關係很好嗎？”

他記得，在F國的時候，尤金出現過一次，是在飯局上。當時溫暖也去了，事後他就覺得尤金看的眼神不對。

他從卡澤飛回榕城。

飛機落地就來了小區，便看見尤金上了樓。

之後溫暖親自撐傘送他下來，兩人並肩在一個傘下，在說話，隔得遠，傅承也聽不見他們倆在說什麽，但是看起來比較親。

對於傅承的問題，溫暖沒有立刻回答。

看著他，道：“傅承，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麽嗎？”

唯一說飛機墜機他產生了腦震。

行事方麵可能會跟平時有差異。

確實有差異。

差得還多。

特意跑到樓下等了這麽久，隻是為了告訴國際航班發生了意外，變相來說就是想跟說他發生了意外。

看到送尤金下樓，他就下了車去淋雨。

換做是平常，傅大律師不會做這種稚的事。

溫暖沒跟他多掰扯，拉開椅子準備離開，“等會兒雨小了你打車回北辰三角洲，樓下的壞車明天請人來拖去修，另外——”

手腕被人擒住，溫暖頓了半拍。

他握得很。

手掌炙熱的溫度傳到皮上，險些將灼傷。

溫暖低頭看他，另一隻手向他的額頭，滾燙，“你發燒了，你在樓下淋了多久的雨？”

他沒說話。

隻抬著頭著。

溫暖以為他要說點什麽，正準備聽的時候，就看見他倒了過來，雙手抱住的同時靠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