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朱賢宇的好意，靳佳雲最後隻用“謝謝”兩個字結束了他們的對話。

從廟街開往維港酒店的路上，窗外掠過香港的百萬夜景，可靳佳雲卻無心欣賞，低著頭，車裏很暗，隻有霓虹影一道道掃過手裏的碟片，了包裝上的薄，腦海裏浮現起了剛剛大排檔時的喧囂、笑聲，還有音像店裏，不小心抬頭看到的那張俊氣的側臉。

靳佳雲很會為了一個男人走神，這是第一次琢磨起朱賢宇這個人。

不過也就琢磨了短短兩分鍾不到，便將碟片收進了包包裏，然後舒服的靠在車上，悠哉的刷起手機，了幾下朋友圈，無意看到了朱賢宇新發的一條態。

他發了一張照片，是從車裏拍到的中環街道邊的兩家店鋪，一家是賣燕窩的，一家是賣果蔬的，老板疲憊的彎腰駝背，著上的汗。

配文的是——

「喧鬧裏的阿甘」

讓靳佳雲驚訝的不是朱賢宇為什麽會發出這樣的慨，而是他和自己經過了兩家同樣的店，也就是說，他應該就在自己後麵。

莫非，他在跟蹤自己？

靳佳雲立刻回頭，著車椅向後尋找朱賢宇的影，但晚上人多、車多，看得眼都花了，索放棄了。

想，應該隻是巧合吧。

隔日一早，人聲鼎沸的灣仔。

朱賢宇定了一間酒樓包間和陳苑菁喝早茶，他應該是剛運完，穿了簡單的黑運裝便來了。

陳苑菁一會兒有個飯局，則穿得致名貴，不喜歡浮誇的飾品，小巧別致的更稱的氣質。

陳苑菁把包擱在旁邊的椅子上：“怎麽這麽好，約我出來吃早茶？”

侍應給沏了杯茶：“陳小姐，早。”

人人都知道是朱銘鋒的原配，但在外麵，大家卻更喜歡尊敬的稱呼，陳小姐，這或許也是能穩坐原配夫人位置的原因，要知道朱銘鋒的小三小四多到，在香港八卦周刊裏能寫一本長篇風流韻事。

陳苑菁優雅的禮貌一笑。

朱賢宇給母親夾了一隻蝦餃：“難得我和Maggie姐能有個清閑的早晨嘛。”

這句話卻讓陳苑菁覺得耐人尋味：“清閑的早晨？你平時早晨都很忙？”

朱賢宇一怔，然後長歎了一口氣：“我再明，還是玩不過Maggie姐啊。”

“當然，”陳苑菁說：“你在想什麽，我看一眼就清楚。”

還沒等到朱賢宇的回應，陳苑菁直白的穿了他的想法：“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約我喝早茶是不是因為那位靳律師。”

朱賢宇又一怔，垂下眼，點頭：“嗯。”

他拿起一隻盛滿油條屑的小碗，倒了艇仔粥裏。

而這個作讓陳苑菁笑了：“原來還真有人和你一樣喝艇仔粥，吃油條屑。”

“還有誰？”

“靳律師。”

“……”

陳苑菁在朱賢宇臉上讀出了一些異樣的表，夾起一隻蝦燒賣：“我兒子有多明，有多挑剔我是明白的，想必這位靳律師在你這裏也是過五了關斬了六將，不然放著那麽多大律師你不選，偏偏選，我看應該也不隻有實力那麽簡單。”

抬起頭，笑容溫卻又帶些犀利：“阿賢，媽媽沒誤會你吧？”

朱賢宇沒逃避，正視的目：“我對的確有不止工作關係上的想法。”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陳苑菁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默默吃著早茶，其間為數不多的講話，也隻是在誇這裏的大廚手藝湛。

直到，了角，歎了口氣，說：“其實媽媽看到你能走出影，我是開心的，但……”

話鋒一轉：“你們不會有結果。”

對母親的話分析了片刻，而後，朱賢宇隻是自若地喝著茶：“Maggie姐是覺得靳律師要和的兒子談還不資格，所以才故意親近，故意帶喝早茶，故意給機會去活，又故意介紹鼎鼎大名的周德安律師給？”

“嗯，”陳苑菁同樣不喜歡拐彎抹角，尤其是對自己的孩子，“是，這些都是我故意的。不過，我說你們不會有結果，並不是因為我想棒打鴛鴦。”

“那是？”朱賢宇很想知道。

陳苑菁先賣了個關子，著他，連連歎著氣。

因為陳苑菁還有事，所以早茶隻吃了一個小時便先走了。

朱賢宇去停車場取車，耳邊不停地回想著母親說的話，很響，震得他耳疼，以至於剛拉開車門，又被他推上，手腕的力氣不小，是帶著怒的。

陳苑菁說：“靳律師比我想得更坦誠直白，直言不諱地說出了你們的關係，我問沒有想過抓著你往上爬，說沒有。所有我試著安排了同樣是做律師的周德安去試探，但沒想到一眼識破。很聰明，很理智，甚至對很冷漠，一個心裏隻對功有的人是最可怕的。”

最後提醒了一句：“在裏，你不是的對手。”

八月的停車場，悶到朱賢宇漸漸到窒息，他盯著地麵，大概站了好幾分鍾，他才離開。

在回中環的辦公室前，朱賢宇先去了一個地方，堅尼地城的一幢小區的籃球場裏。高二下學期，他幾乎每天都會沿著堅尼地城的海走到這裏，別人喜歡看海，而他喜歡坐在籃球場裏看夜景。

至於原因。

因為這裏有普通人的樂趣。

有從窗戶裏飄來的生活氣息。

外麵好像剛剛下過一場雨，幾縷從天空裏出一條照在塑膠地，朱賢宇隨意坐在長椅上，弓著背，雙手握搭在前。

地麵上一汪水漬，讓他想起了不好的舊事。

那年，他讀高二，父親朱銘鋒看上了一個比自己小十幾歲的主持人，也就是現在他的四姨太林碧欣，當年林碧欣才二十出頭，白貌，還有一副甜的嗓音，沒幾個男人能招架得住，即使港用“老牛吃草”來形容，朱銘鋒毫不介意，照寵不誤。

當時，正是因為林碧欣看著親切溫，所以年的他並沒有對這個人有所提防。直到有一次，林碧欣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經過自己的中學，接走了他，不過沒直接回淺水灣的別墅，而是先去了一家服裝店。

進去後，林碧欣讓銷售先出去，然後對他說，先試件服，再一起回家。當時的他，就坐在沙發上等，沒過一會兒，他聽到林碧欣拉開試間的門，說：“阿賢，你能不能幫我拉一下拉鏈。”

他開始覺得事不對勁，拒絕並且想走。

這時他發現林碧欣現出了原形，將綢長從上下，著上將他到了角落，他閉著眼並且怒罵，卻聽到用狐貍般的語氣說道：“讓姐姐教教你。”

那天，他功逃走了，可是，林碧欣沒有放過他。

恰好那段時間，母親陳苑菁正在紐約忙公司上市的事，本無暇顧及子。

於是，林碧欣變本加厲，人前裝出一副溫賢淑的四姨太模樣，人後是會潛他房間的狐貍。

於是，他每晚都會躲到堅尼地城的籃球場，直到深夜再回家。

但也好在，母親陳苑菁中途回來了一趟，在了解事的前因後果後，帶著他搬離了淺水灣。

雖然一切恢複了平靜，但對於他來說，留下了極深的心理影。

他變得不再輕易相信人，變得挑剔，變得明。

尤其是，對人。

啪嗒，幾滴樹梢上殘留的雨水落到了男人的背上，浸了T恤，冰冰涼涼，轉眼，他想起了靳佳雲。

當時，他答應俞忌言用他妻子的律所，而許姿將律所裏最厲害的大律師派給他，他記得第一次見靳佳雲時，很笑，笑起來也特別漂亮，也有幾風，是大多數男人招架不住的類型，可他偏不會中招，開始了他做事時一貫的“刁難”手段。

不過讓他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律師比他想得要厲害許多。

那一個月，他基本從不遷就許姿的時間，如果想搞定這單，就必須讓他看到誠意，於是，許姿的得力幹將靳佳雲，那個一月裏幾乎就沒在家裏待過，不是跑澳門，就是香港。

直到有一次，靳佳雲在澳門陪他跑了一整天，在高爾夫球場一角，他看到了高跟鞋，給磨出的腳後跟創口，脖頸邊還夾著手機，在和許姿匯報工作。

明明被折磨得很辛苦，卻還在笑著安自己的老板：“我沒事，這種富豪就是難搞，正常，不過我覺得他也就這點折磨人的本事了，怎麽，還能讓我去南極，去非洲不。”

而後來，他向許姿提出讓靳佳雲陪自己去非洲的要求。

是他的私心。

在籃球場待了半個小時，朱賢宇趕回了中環辦公室，因為下午還有兩個重要會議。推開辦公室的門，他驚訝的發現靳佳雲竟然在裏麵，像是等候多時。

“靳律師，有事嗎？”朱賢宇徑直往椅子邊走。

靳佳雲點頭：“嗯，上午許姿給我打了一通急電話，說是上次那件離婚案出了點問題，我臨時改了機票今天下午走，我連夜把你這邊要改的資料都整理好了。”

看了一眼桌上整齊的資料，朱賢宇點點頭：“好。”

不過，他又看到資料還擺放了一隻黑盒子，抬頭問：“這是？”

靳佳雲走近了些：“這是我送朱老板的禮。”

“……”朱賢宇皺起眉，“禮？”

“嗯，”靳佳雲輕輕的笑，“你送過我很多禮，我也想回你一份，這是禮貌。我還喜歡lv這條淡藍條紋領帶，覺得也很配你，希你會喜歡。”

朱賢宇到了聲謝，收下了好意，然後坐在辦公椅上，挑眉笑：“怎麽聽靳律師這口氣，好像是想和我撇清關係。”

靳佳雲臉上浮著漂亮的笑，一雙眼睛總是亮晶晶：“可我和朱老板，本來就隻是甲乙方的關係，司結束，我們應該就會慢慢疏遠了。”

明顯，話裏有話。

在禮貌道別後，轉離開。

“靳律師。”朱賢宇忽然住了。

靳佳雲回頭：“有什麽事嗎？”

朱賢宇翻閱著手中的資料，像是沒被剛剛的話擾心緒，不疾不徐的說：“我下周一會去洲，辛苦你好好接待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