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的磨練中，他心如磐石，也變得越來越無。

手段狠辣，是他一貫的作風，也讓外人聞風喪膽。

發妻去世后，沒人清楚他真實的份，就連他自己也從不提起。

久而久之，大家都說他是裴家之子，聽著聽著，連他自己在潛意識里也這麼認為。

嗯，他是裴家的人，是繼承裴氏最理所應當的那個人。

而在這幾十年里，裴秋沒有再見過顧家的人，直到一個小時前。

他走進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已經白發蒼蒼的江老夫人。

顧書庭，就是如今的江老夫人。

顧書庭后來嫁進了江家，當時顧家那些生意，已經不適合時代的發展，所以在商界默默無聞。顧書庭也將自己的力投江家，但對顧書庭而言，本不知縱裴氏的那個人，就是曾經的阿弟。

幾十年過去，早已認不出他的模樣，但在裴老先生進到病房的時候，看到了那枚扳指。

那是在顧言秋年禮那天送的禮。

一枚翡翠扳指，上面嵌著一圈雕刻的金飾，刻著他的名字。

那是顧書庭親手做的。

驚訝，不可置信，以至緒過激病發。

之后，兩個人坐下來，安靜打量著對方的模樣。

這些年，裴秋風過，也頹廢過。他跟江氏斗，不僅僅是因為他好勝，也是因為想為自己出一口氣。他有個心結，是不是從小疼他的阿姐，也只是把他當作利用的工？那張字條上的“盼歸”二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把這個問題拋給了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說：“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我雖無緣，卻是至親。哪怕，只是逢年過節見一面，那也足夠。”

沒有其他奢想，也沒有要把他召回來繼續給顧家做事的意思。

就是單純的，想與家人團圓。

經歷過戰火，就會倍加思念不在旁的人。

當年的顧言秋離家后，連一封書信都沒有寫回來，江老夫人心里想的最差的可能，就是顧言秋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否則，看到那張字條，他為什麼還那麼狠心不回來呢。

得到這個答案后，裴老先生心里有很多說不出的。

他坐在長椅上越想越出神，這數十年的種種過往，如走馬燈從腦海中閃過。

高大的影遮住他眼前的，視線聚攏，他看清楚裴晉那張臉。

那張與他年輕時有七八分相像的臉。

裴晉跟他一樣，有斗志，有野心，比他更甚。

只是……也跟他一樣，親緣分太薄。

“你怎麼會在這兒，跟我回去。”

冰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裴晉冷眼盯著他，角不悅抿著。

裴老先生拄著拐杖，巍巍起。

“我為什麼會來這兒？”他重復這句話，似乎什麼也想不起來了，“為什麼？對啊，為什麼？”

慢慢的，他表現的有些急躁，憤怒地拿拐杖敲擊地面。

服侍他的傭人趕過來制止，跟裴晉解釋：“老先生最近總是忘事，行為也莫名其妙的，裴先生不要怪他。”

聞言，裴晉皺了皺眉：“他怎麼了？醫院看過了嗎？”

傭人說：“是阿爾茨海默癥，時好時壞。這會兒，估計又犯病了。”

裴晉沉默，看著裴老先生許久沒說話，原本冷銳的目逐漸帶上一說不清的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