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牡丹被他一扇子敲得有些懵，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問他“顧大人，你是在勾引我嗎？”

顧長安愣了愣。

這個小牡丹，真是不走尋常路啊。

一般姑娘這時候不該是的不行嗎？

可他忘了，小牡丹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可是看了無數話本子、戲折子的。

才子佳人、將軍娘之間的那檔子事見得多了，調笑談的話可沒看。

小牡丹雖然心跳如鼓，但面上偽裝得極好。

把顧長安從上到下掃了一眼，十分不給面子地評價道“老套！輕浮！”

說完，便朝前走去，轉的一瞬間便忍不住笑了。

“哎……”顧長安被兩個詞說得有些悻悻然，拿扇子瞧了瞧自家的頭，問后的小廝們“老套嗎？輕浮嗎？”

小廝們齊齊點頭。

顧長安橫了他們一眼。

小廝們又立馬調轉風向，連連搖頭。

“你們知道什麼？問你們也白瞎。”顧長安說著，快步追上了小牡丹。

他一邊走在側，一邊輕聲道“這是在外頭呢，這麼多人看著，你也不給我留點面子。”

小牡丹側目看他，“你也知道這是在外頭呢？還知道這麼多人看著，你好端端的，忽然調戲我做什麼？”

顧長安被問得啞口無言。

得。

是我輕浮了。

人這麼多，小牡丹是個姑娘家，哪能這樣調戲。

他在心中暗暗反省。

還是得先把名分定下來。

有了名分，做什麼都行。

孫魏紫見他忽然不說話了，也不知道這廝心里又在琢磨些什麼，瞧見前面有許多熱氣騰騰的小吃攤。

有賣面的，賣云吞的、炸春卷的……

各式各樣，飄香四溢。

“這云吞好大好香啊！”小牡丹走到云吞攤前就走不道了。

做云吞的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姑娘，長得還秀氣，包云吞煮云吞都很利落，這里生意極好，攤子邊上擺的五張桌子都坐滿了人。

這會兒剛好有兩個客人結賬走了，小牡丹連忙拉著顧長安在空出來的位置坐下，“來兩碗云吞。”

顧長安見剛才還不太想搭理自己，這會兒又主來拉自己，一下子也有點端不住，當即道“你了？前面有兩家酒樓還不錯，我帶你去吃好的……”

“這個云吞看起來很好吃，我就想吃這個。”小牡丹松開了他的手，“你看這里生意這麼好，肯定很好吃。”

邊上有好幾個賣吃食的攤子，就這里人最多。

顧長安笑道“我以前沒見過這個攤子，不好吃可不能怪我啊。”

小牡丹道“我挑的地方，好不好吃自然怪不得你，我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嗎？”

顧長安十分有眼力見地說“自然不是。”

他說著，看見后頭捧著東西跟過來的小廝，便抬了抬手，示意他們在邊上的攤子坐下，隨便吃些東西。

小廝們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顧長安回過頭來，剛好看見攤主姑娘過來收前頭客人用過的碗筷。

兩人目一對上。

他瞧著這姑娘有些眼。

攤主姑娘先認出了他，又驚又喜

道“顧公子？”

“你……你是？”顧長安還是沒認出這姑娘來。

攤主姑娘道“顧公子許是不記得我了，我桃紅，以前……”

正說著話，就被隔壁桌的客人打斷了，“我這都壞了，云吞什麼時候上啊？”

“馬上來。”桃紅連忙應聲，朝顧長安和小牡丹笑了笑，“顧公子略等一等，您二位的也馬上就來。”

說完，就手腳麻利地把碗筷收走，還把桌子干凈了，立馬就走回攤子前面煮云吞。

“這攤主，你認識啊？看你的眼神……”小牡丹有點說不出來那是什麼覺，“你倆以前一定有故事。”

顧長安有些好笑道“我還沒想起是誰呢，你就說一定有故事？”

“剛才都說了桃紅。”小牡丹撥了撥筷子筒里的筷子，“顧大人還沒想起來，是真的沒想起來，還是假沒想起來。”

“你這……”顧長安這下是真想起來了。

這桃紅不就是之前梁思余謀奪顧家家產，他被陷害污良家子那事里頭，那個良家嗎？

當時桃紅還一心喜歡晏傾，跑到秦灼面前破口大罵過。

那時候的桃紅桃子不太好的樣子，又被家里老母‘賣了’，用陷害他換銀子給兒子還賭債。

后來桃紅的母親和兩個賭鬼哥哥好像都進去吃牢飯了，只剩下這麼一個可憐又可悲的姑娘家。

幾年不見，桃紅倒是擺起了云吞攤，生意還這麼好，人也看著平和溫婉了。

若是自報姓名，顧長安還真認不出來。

“你怎麼不說話了？”小牡丹等了半天，沒等到顧大人的下文。

反倒看到他著正在忙碌的攤主姑娘笑。

忍不住問道“你該不會被我說中了吧？”

話聲剛落，顧長安還沒來得及回話，桃紅就端著兩大碗剛煮好的云吞過來了。

同樣的碗，云吞似乎要比別人的多出不。

桃紅一人面前放了一碗，笑著說“兩位慢用。”

其他桌的客人還催著要，也沒有空暇與顧長安說話，只多看了他一眼，便轉回去忙活了。

云吞是很香的，看著也很好吃。

但小牡丹好像沒有一開始那麼想吃了，拿勺子攪了攪。

顧長安見狀，笑著解釋道“故事是有的，但不是你想的那樣，桃紅以前喜歡晏傾，為此還曾罵過陛下……”

“什麼？”小牡丹一聽立馬就來神了，“這攤主喜歡晏相，還罵過陛下？”

老天爺哎，這永安城的故事還真不。

顧長安有時候看著小牡丹，真像看見了另一個自己。

一樣的說話，一樣地喜歡聽‘故事’。

他徐徐笑道“想知道啊？好好吃云吞，吃飽了，我慢慢說與你聽。”

“行。”小牡丹立馬又覺得這云吞極有滋味了。

只是有些燙，不得不舀起一個，吹涼了在吃。

顧長安在邊上，拿著折扇幫扇風。

他那折扇金貴得很，換銀子，不知可以買多個這樣的云吞攤子。

此時竟拿來給云吞扇涼用。

小牡丹一心想聽他和晏相還有陛下，同那攤主姑娘以前的事，埋頭吃云吞，也顧不上這些。

反倒是正在云吞攤前忙活的桃紅，忙里抬頭朝他們這邊看一眼。

一眼便知，這姑娘定是顧公子的心上人了。

小牡丹哼哧哼哧，把一大碗云吞都吃完了。

顧長安反倒沒吃幾個。

等著聽顧大人說以前的事。

余卻瞧見，桃紅邊有個高高壯壯的漢子幫著洗碗，正說著話。

桃紅替他了額頭的汗，兩人相視一笑，還甜。

這會兒，旁邊幾桌都吃上云吞了。

桃紅有那漢子幫忙，稍微閑了一些，給漢子完汗就走到他們這邊來。

顧長安從錢袋子里取了一小碇銀子遞給。

“兩碗云吞而已，值不了這麼多錢。”桃紅不肯接，“更何況，這云吞攤還是當初顧公子派人給我送來的銀子置辦下的，您對我有再造之恩，我……”

桃紅說著便要朝顧長安跪下去。

“別跪！你要是在這跪，我以后就再也不來你這吃云吞了。”顧長安語速極快，想手去扶，又不好到人家姑娘，生生又收回來了。

桃紅見狀，只得站直了同他說話，“顧公子大恩，桃紅無以為報……”

“不用報，你現在這樣就很好。”顧長安道“做點小本生意，吃喝不愁，還有、還有人幫你洗碗。”

他說著，看了一眼正在洗碗的漢子。

不用說，這漢子肯定喜歡桃紅，那眼神，錯不了。

想來是還沒親，正在好著。

顧長安想到這里，心里都有點酸。

洗碗的漢子都快娶到媳婦了。

他邊這位，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開竅。

顧長安與桃紅說了兩句，便帶著小牡丹去前邊走走消食。

云吞攤又來了新的客人，桃紅回去忙活著。

小廝們吃得差不多了，遠遠地跟在后面。

小牡丹想聽的那些，顧長安緩緩說給聽。

顧大人是有那麼一點說書先生的本事在上的。

晏相和陛下從前的那些事，他差點遭了牢獄之災，顧家差點落小人之手，從他口中說出來，就變得十分稽有趣。

顧長安帶著小牡丹逛了兩條街，在回家的路上，跟說“說來你或許不信，就剛才那攤主，桃紅姑娘，差點把我給強睡了，當夜形之兇險，非言語可以形容，要不是我拼死保住清白……”

“顧大人。”小牡丹實在有點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打斷道“為什麼你老是被人那什麼？”

顧長安一下子沒聽明白，“什麼什麼？”

“被人惦記，被人睡。”小牡丹真的想不通，“你一個男子，怎麼老遇到這種事？”

先是裴氏那庶妹，再是方才那攤主桃紅姑娘。

雖說都沒。

但顧大人總遇著這事，也離譜的。

顧長安著下，仔細地想了想，“或許是我長得太好看了

吧？”

還有，就是如同秦灼從前說的那般。

他們覺得，這樣拙劣的手段，就可以足以對付他了。

這話，顧長安沒有告訴小牡丹。

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旁人用拙劣的手段就可以算計的顧家敗家子了。

小牡丹看了公子許久，而后幽幽道“你這樣想，也好。”

“如今這世道，不是子在外頭要小心周全。”很認真說“貌男子也要好好保護自己啊。”

顧長安聞言，不由得挑眉道“如此說來，你也覺得我生的貌？”

小牡丹有些無奈道“嗯……顧大人，其實我想說的主要是要好好保護自己。”

“明白，我都明白。”顧長安喜形于，進了顧府，就讓婢給小牡丹領路先回院子去，他自己則去了二老那邊。

小牡丹回到屋里，后頭捧著一大堆東西的小廝也回來了，放在屋里，占地占得，小廝婢進出都不便。

蹲在這些件前頭，一件件地挑。

又想起顧大人煞有其事地說“能用銀子買來的東西，我都不缺，你不如給我送個銀子買不來的。”

問他“有什麼是銀子買不來的？””

那人合了折扇，輕輕地敲了敲的額頭笑道“你啊。”

抬手了自己的額頭。

顧大人笑起來吧，真夠勾引人的。

差點就被迷了。

今兒買回來的東西雖然多，但都是顧大人付的銀子。

也不好把這些當做生辰禮送給他。

明兒是他生辰，下午的時候，他還親手扎孔明燈來著。

“要不，我親手給他扎個孔明燈？”

小牡丹這般想著。

禮輕意重嘛。

大不了，回了京城，再給他補份貴重些的生辰禮。

說做就做。

小牡丹走出房門，讓婢們把堆在屋子里的件都收拾妥當，又讓小廝們把做孔明燈的竹條等都拿出來。

坐在廊下，跟著會做的小廝，一點點的學。

小牡丹手巧，人又聰明，一學就會。

顧長安從二老那邊回來的時候，已經在扎第十只孔明燈了。

“小牡丹，你怎麼還扎起孔明燈來了？”顧大人穿廊而來，從地上撿起一竹條拿在手里，心里都樂顛顛的了。

面上還要狀似無意地問“該不會是給我扎的吧？”

“是啊。”小牡丹一點也沒有藏著掖著的意思，“買東西你搶著付銀子，在街邊吃碗云吞，攤主還是你認識的不要錢，那我還能怎麼辦？”

也是真的很無奈，“傍晚瞧見你在扎孔明燈，我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就給你扎幾只，放著玩。”

小牡丹手里這只剛好做完了，就遞給了顧大人。

“孔明燈可不是放著玩的。”顧長安雙手接過，“在我們永安，孔明燈是用來許愿的，他們都說很靈驗的。”

小牡丹將雙手放婢端來的水盆洗凈，笑著說“讓你放著玩，又不是不讓你許愿。”

“讓許愿啊。”顧長安抬手把孔明燈轉了一圈，意味“那我可得好好想想，許什麼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