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淚滴砸在顧長安衫上，他登時就慌了，有些手足無措地抬手拭去臉上的淚痕，“方才不是還笑嗎？怎麼忽然就哭了？”

小牡丹的臉都被顧大人胡抹給抹紅了。

帶著哭腔道“你可住手吧！”

“好、好……”顧長安手上的作頓住了。

小牡丹牽著他的袖子，抹了一把臉，把眼淚都抹在他袖上，“你笑什麼笑啊？說自己被人打了大耳刮子的時候還笑，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腦子有病？

原本想罵顧長安來著。

可一想到他年時那麼慘，愣是罵不出口了。

“是我不對，是我不好。”顧大人這話接得極快，溫聲勸道“你別哭了。”

小牡丹也覺得自己這會兒哭，很是丟臉，強住了繼續落淚的沖，道“你說事就說事，說得那麼生作甚？你都是你招的我！”

顧長安落了埋怨，頗有些無奈。

可誰讓他把小牡丹弄哭了？

他只能點頭認下，“對對對，都是我招的你。”

小牡丹見他任說任怨，一時間還有點不習慣。

顧大人近來，脾氣好得出奇。

顧長安見沒再說話，便問“你方才這一句，都給我打岔了，事還沒說完呢，你還要不要聽？”

“要！”小牡丹連忙道“要聽的。”

事哪有只聽一半的道理。

錯過了今天，來日也找不到機會再提了。

“那行，我繼續往下說。”顧長安任把自己的袖子當做帕子使。

反正四下無人。

他同小牡丹說，那裴氏的庶妹瞧上了自己的貌，趁著顧欒給他大辦生辰宴的時候過府來，又見他在席間被人灌得醉醺醺的，就跑到他屋里想先把生米煮飯

……

“那時候我才十五歲，十五歲啊！”顧長安想起來還氣憤得很。

小牡丹見他如此，一時都不知道該安他好，還是讓他腦子清醒些好。

這廝十五歲的時候，被侯府嫡看中，若是這婚事真了，那就有人提攜他了。

裴氏當時已經剩下了顧長濟，顧長安與其不和，若是他攀上了高枝、出息了，那對裴氏母子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后來又有裴氏庶妹對顧長安自薦枕席不，反過來誣陷顧長安醉后對此行不軌之事。

顧欒黑白不分，將顧長安逐出家門。

小牡丹長到這麼大，聽過許多高門貴府里的齷齪事。

如同顧長安這等事的，也不見。

的見是，顧大人提起當初的事來，氣的是自己十五歲就險些被人玷污了清白。

而不是被人誣陷，被冤枉，還因此被逐出家門。

小牡丹也不哭了，紅著眼，抬手了顧長安的頭，“你能高高興興地活到現在，也怪不容易的。”

“是吧？”顧大人贊同這話的。

但他覺得小牡丹這會兒的反應有點微妙，忍不住抬頭道“你能不能別狗似的我？”

小牡丹“哦”了一聲，把手收了回去，又問道“后來呢？”

“后來，我就回了永安，把事原原本本地跟我祖父祖母說了。”顧長安一說到這個，頭就揚起來了，“我祖父祖母得知此事，一怒之下就跟顧欒斷絕關系，就當沒

這個兒子。”

他略過其中細節沒說。

那個侯府小姐聽到他跟繼母庶妹的那檔子事之后就另嫁了。

裴氏那個庶妹在他被顧欒逐出家門之后，做了顧欒的妾室。

要不是顧長安攔著，顧老太爺原本還想上京城，把顧欒打一頓。

顧長安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慘的。

親爹不分青紅皂白，還有祖父疼。

祖父富甲一方，他從京城回到永安，也只是從小的兒子，變了富家公子。

日子一樣過。

還不用跟那些看不順眼的人住在一個屋檐下。

顧長安跟小牡丹說“我跟你說這些事，不是想招你哭，我就是想親口把以前的事告訴你，好過你在那些七八糟的傳言里得知……”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太過認真。

小牡丹怔了怔，忍不住嗆了他一句，“你自己說的比那些傳言更離譜，你自己不知道嗎？”

“是嗎？”顧長安抬手了下，“也沒那麼離譜吧？”

兩人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婢們把熱好的飯菜端了上來。

小牡丹聽到腳步聲，就推了推顧長安，“起開，趕起開，有人來了，別跟我靠得這麼近。”

顧長安卻一點也不著急。

作慢悠悠的。

婢們都到跟前了，他才往邊上坐了坐，抖了抖沾了淚痕的袖子。

小牡丹見狀，有點想翻白眼。

婢們在旁擺碗筷，盛湯盛飯。

顧長安再想開口說話。

小牡丹生怕他再喊一句他才

十五歲就怎麼怎麼樣，連忙道“吃，顧大人這一天累壞了吧？趕吃。”

“你也吃。”顧長安見如此關心自己，拿了筷子就給碗里夾菜。

小牡丹不甘示弱，也拼命往他碗里夾菜。

一旁布菜的兩個婢見狀，默默退開了。

把此留給顧大人和小牡丹來戰。

不多時。

兩人就把對方的碗給堆滿了。

顧長安看了看自己的飯菜堆，又看了看小牡丹的，忍不住道“咱們誰也別夾了，先吃如何？”

小牡丹點了點頭，“好。”

顧長安是真了，忙了一天，之前見了顧欒和裴氏那些人，實在倒胃口，這會兒對著小牡丹才覺出來。

小牡丹也是，一個人吃沒意思。

跟顧大人一起說了許多話，又相互夾了這麼多菜。

兩個人吃飯，愣是搞出了一桌人似的熱鬧來。

埋頭吃著，正想著要不要告訴顧大人，今天下午的時候給陛下寫信，說了景中城這邊的事。

一直吃到快飽了，也沒想好。

反倒是顧大人先開了口。

他說“小牡丹，我想請你幫個忙。”

“什麼忙？”小牡丹剛問完，又立馬補了一句，“這花子我當夠了，你可別再來了。”

顧長安笑道“你放心，絕對不是讓你假扮花子。”

小牡丹端起甜湯喝了一口，“那要做什麼？”

顧長安用完飯，慢條斯理地拿帕子了角。

完了，放下帕子，才抬眸看向小牡丹，徐徐道“勞煩你隨我回一趟永安，見我祖父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