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安這權臣也不是白當的，紫袍加，威一下子就上來了。

顧欒和他那一眾妻妾兒見狀頓時如遭雷劈。

小牡丹在邊上看著，心道顧大人正經起來，還怪威風的。

就是……被威嚇住的人是他親爹顧欒，還有這群捧高踩低的所謂家人。

又覺得很不是滋味。

韋刺史等人見顧大人今日大義滅親，連連附和“顧大人英明！”

“我大興律法森然，自然容不得此等逃逍遙法外！”

顧長安在來景中城的路上，接到了韋刺史和老祖父兩邊的來信，前者說在景中城發現了逃顧欒的蹤跡，特修書與顧尚書，問他這顧欒到底是抓還是不抓？

顧欒剛來景中城的時候一直夾著尾做人，自從知道顧長安做了尚書之后，在景中城幾乎是橫著走。

一個逃還敢如此高調行事，擺明是覺得顧長安會念及父子親緣，包庇于他。

韋刺史他們不敢自作主張，更不能聽之任之，只能把這燙手山芋遞到顧長安面前。

這顧大人做事是真的利落，說來就來，說抓就抓。

而老祖父那邊寄家書給顧長安，說顧欒有意與家中和好，但此人唯利是圖慣了，突然做此舉，只怕是另有所圖，便讓他順路去景中城走一趟，看看顧欒究竟要干什麼。

如今韋刺史他們見顧大人對顧欒并無包庇之意，他們這事是好辦了。

可顧欒半點不念父子親緣，顧長安待他也無骨之。

只當是為陛下、為景中城解決了一樁麻煩事。

別的都好說，只不知該如何向老祖父回稟。

“來人。”顧長安沉聲道“將逃顧欒與其府中眾人捉拿歸案，一律法辦，此府邸，查封！”

韋刺史與一眾地方員聽到這話，立馬便正應道“是！”

隨行的兵應聲上前抓人，拿了鐐銬就直接往顧欒手腕上帶。

轉眼之間，便將裴禾和顧長濟他們全都拿下。

顧府門前糟糟的，幾人哭天搶地，喊“冤枉”、喊“長安”、喊“哥哥”。

眾人跪了一地。

只有顧欒瞪著顧長安，不肯跪，“我是你父親！我是你親爹，要我跪你，你也不怕折壽？”

邊上兵一腳踹在顧欒膝蓋上，生生將他踹的跪了下去。

小牡丹聽到“折壽”這話，心頭一跳，想也不想就擋在了顧長安面前。

顧長安被此舉驚了一下。

周遭眾人也是滿臉詫異顧夫人這是做什麼呢？

小牡丹還覺得自己怪聰明的，回過頭，小聲同顧長安說“他又不是我爹，我了他的跪拜大禮也不會折壽。”

顧長安看著，目都暖了幾分，輕聲道“我夫人可真是太聰明了。”

“那當然！”小牡丹抬了抬下。

應完聲之后，忽然又覺得好像有點哪里不對

這會兒戲都演完了，他怎麼還‘我夫人我夫人’的？

“不過，此時不是父跪子，是逃跪欽差。”顧長安握住了小牡丹的手腕，將拉開了些許，正面對上屈膝跪地的顧欒，“這世上若有折壽一說，你豈能活到今日？”

他說完，便抬手示意兵們將其押走。

顧欒被拖走的時候，還一直在喊“我是你爹！”、“我

是你親爹啊！”

裴禾和顧長濟等人也是一個比一個喊得凄慘。

顧長安沒理會他們。

韋刺史等人要擺宴給顧大人接風洗塵。

顧長安也拒絕了，說著一路累了，要先歇歇，就和小牡丹一道先到驛館落腳。

韋刺史等人瞧了這麼一出父子皆無的大戲，也不敢多煩擾顧大人，當即便回去審顧欒了。

顧長安和小牡丹上了馬車離開的時候。

顧府里的人全都被清了出來，關上大門，上了封條。

小牡丹跟顧大人說“他們不讓咱們進顧府的大門，那就誰都不要進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自有一番蠻大小姐的跋扈之氣。

顧長安聽到這話就笑了，“夫人說的甚有理！”

“你怎麼還我夫人啊？”小牡丹這會兒是真的忍不住了，“顧大人，你不是占便宜占上癮了？”

顧長安笑而不語。

他一個話嘮不說話，小牡丹瞧著還不是滋味的。

肯定是被方才顧欒那些人傷著了。

孫魏紫自小沒了父母，但是祖母祖父、還有叔伯哥哥們待都極好。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從來沒見過，還有這樣不是東西的爹。

那繼母也不是個東西。

小牡丹想到那些人的臉就來氣，頓了頓，開口替顧長安找補，“算了算了，你肯定是口誤，誰都有口誤的時候，我不同你計較，你也別不開心了。”

“我沒不開心。”顧長安很認真地跟說“恰恰相反，我此時很開心。”

小牡丹聞言，心里想的是完了。

看把我們顧大人給氣的，腦子都不清楚了。

深知此時不能同他反著來，于是耐心極佳得順著他說“你說開心那就是開心。”

顧長安認識小牡丹這麼久，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耐心又溫的模樣。

他看著的眼睛，緩緩問道“你就沒覺得，我這事做的不妥嗎？”

“不妥？”小牡丹想了想，“有啊。”

顧長安沒急著接話，靜靜等著的下文。

“你來之前，沒跟我說這家人這麼壞，害的我只能臨場唱個不足歌，真的不妥，很不妥！”小牡丹想到顧大人昨夜跟自己胡扯了一堆，結果重要的事一件都沒說。

真是太氣人了。

氣鼓鼓道“早知道這家人這麼欠罵，我就應該喊上幾十個丐幫兄弟，在他們家門前列陣罵，哪像方才只有咱們兩個人，還差點挨打！”

顧長安一直看著，笑著認錯“是是是，都是我不對。”

小牡丹看他都這麼不開心了還笑，笑就算了，認錯還認得這麼快。

簡直都不像認識的顧大人了。

有些別扭道“這事也不能全怪你，畢竟誰能想到當爹的能勢利眼到如此地步？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兒子年時不懂事，惹事闖禍就

直接將其趕出家門。

不聞不問好多年，得知這個兒子出息了當大了，又想認回去。

關鍵是還沒和好，就借著顧尚書的名頭在外惹事生非。

這也就是顧長安來的快，要是再任起發展個一年半載，只怕欺男霸、占田搶地的禍事都要鬧出來了。

到時，顧長安還要這些人的牽累。

小牡丹越想越氣，偏偏顧長安還一直在笑。

忽然發現這顧大人，笑起來也怪讓人心累。

馬車走街竄巷，車廂微微搖晃。

顧長安等了許久，見小牡丹罵完顧欒之后就沒再說別的，而且看他的眼神還越來越溫包容了。

他微微挑眉，又問道“除此之外，就沒什麼不妥的了？”

小牡丹心道他老問我有什麼不妥之干什麼？

難道是讓人抓了顧欒下獄，以逃罪論，明面上做的狠絕大公無私，其實心里還是很糾結？

一下子琢磨不明白，直接開口安道“沒有啊！我覺得很妥當！不能更妥當了！”

顧長安抓住了的袖子，“真的？”

“真的！”小牡丹無比認真道“比真金還真！”

真金，那確實是很真了。

顧長安握著的袖子，緩緩低下了頭，“你就不覺得我無無義？不覺得我……”

“顧大人，你可千萬不要那麼想！”小牡丹原本想把自己的袖子拉回來。

又怕說這話的時候做此舉，會讓顧長安心里不舒服。

生生忍下了，耐著子同他說“這義要給有義的人，若是給了對你無無義之人，那你又該拿什麼給對你有有義的人呢？”

小牡丹這話說的有點繞，同時也夠直白。

聲問道“而且顧大人今日假扮花子上門，也是為了試試他們還有幾分良知吧？”

“若是顧欒他們見你落魄至此，仍能視若親人，那就不是今日這般下場了，不是嗎？”

小牡丹不知道怎麼的，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對顧大人了解得太多了。

顧長安抬眸看，眼神也有些變了。

他并沒接話。

但說都說到這里了。

小牡丹索就說說完，“做不是那麼好做的，尤其是尚書這樣的大，若是保下誰，朝中那麼多人盯著，律法昭昭，其罪難逃，就算是慈父孝子，犯了律法，也不可包庇啊！”

以前來孫家求庇佑的親族也有很多，犯了這事犯了那事，都覺得只要有當大的親戚護著，就可以逃過牢獄之災。

但祖父同說，有些事可以幫，很多事不可以。

顧欒做了逃，這事顯然就幫不得。

想著，又小聲補了一句，“更何況，這父一點都不慈。”

顧長安把小牡丹的袖子著掌心著。

綢極好。

他著著，堆積心中多年的郁結都徐徐散開。

“我原本想著，他今日見了我這花子，給口吃的，給口水喝，來日他被下獄問罪，他府里那些人我能保就保，給個宅子住，隨便給點銀子花，反正我銀子多，只當是多養了幾個

閑人……”

顧長安都沒指顧欒知道自己丟之后還能認回他這個兒子。

他就想著，喝顧欒一口氣，吃他一口飯，也算尚有一親緣未斷。

來日幫顧欒養著那些姬妾兒，也算有個由頭。

誰知……

一句“磕頭來討”，斬斷了所有。

小牡丹越聽越心疼，氣惱道“銀子再多也不能花啊！你連夫人都沒娶上，養什麼閑人！”

“是是是……”顧長安又要說‘夫人說的是’。

這次小牡丹跟有預似的，搶先道“還好你原本就沒打算保顧欒。”

這要是原本了要保那人的念頭，結果卻被傷了心。

那該多難過啊？

雖說現在也傷的，但銀子還沒花出去，也算是虧了一些。

“我要是保他，晏傾能把我凍死。”顧長安道“晏傾累死累活，沒了半條命才把那些蛀蟲清的七七八八，若是知道我犯糊涂……”

他搖了搖頭，都不敢再往后想。

“顧大人，你知道就好。”小牡丹是想到晏相大人，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兩人說到這里，心有靈犀一般就此打住。

“更何況，我一直都想讓他早點下去，在我母親面前跪著認錯。”顧長安聲音低沉了許多，“誰保他，我都不會保他。”

要不是為了老祖父，他都不會來景中城。

直接修書一封讓韋刺史他們把顧欒法辦了。

“哎呀！”小牡丹聽到這話，一時間著急地不知道自己先去捂顧大人的，還是捂住自己的耳朵。

苦惱道“這種話，你自己心里知道就清楚了，說出來干嘛啊？小心讓老天爺聽見，電閃雷鳴的時候不小心劈著你怎麼辦？”

“不會的。”顧長安松開了小牡丹的袖子，抬手輕輕平微蹙的秀眉，“這是，我只說給你一個人聽。”

“你話說的……”小牡丹往后退了退。

顧大人這又是手又是口的。

著實有些吃不消。

“我知道了你那麼多事，現在你也知道了我的，現在咱們扯平了。”顧長安笑道“以后，咱兩就是擁有對方的人了。”

這話一下子擊中了小牡丹的心。

這一路，既報恩又報仇，惡人也打狗。

這些事，都是顧大人陪著做的。

有時候睡不著，也會想顧大人知道自己這麼多，要怎麼封他的口。

這會兒，顧大人把自己的說給聽。

倒讓也拿著了把柄。

“我肯定是不會說出去的。”小牡丹第一反應先跟顧大人保證。

而后，想了想，又道“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會把我那些事說出去的，所以，這些就讓它們為永遠的，咱們誰也別提。”

“好。”顧長安抬手，朝道“擊掌為盟。”

“一言為定。”小牡丹抬手就跟他對擊了一掌。

誰知剛收回手的時候，顧長安卻握住了的手。

他著的眼眸，字字清晰道“一世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