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牡丹被他這般撒求抱的模樣給弄傻眼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臉上紅暈似火燒，“你……誰是你夫人？”

顧長安已然喝醉了，當即便答道“你啊！”

小牡丹一時無語“……”

“你邊那些人呢？用得著他們的時候，一個都找不著！”掃了一眼四周，沒找到顧府的隨從，又與顧長安這醉鬼說不清楚，只能哄小孩似的哄著他，“抱抱抱。”

小牡丹著火氣，聲道“咱們換個姿勢抱好不好？你這樣攬著我，我都不了了！”

顧長安定定地看了一會兒，桃花眼里華泛泛。

片刻后。

他慢慢地抬起了攬著小牡丹細腰的那只手，示意來抱自己，用想要的姿勢。

小牡丹原本想就走，可轉眼一想顧大人這人日把清白二字掛在邊。

若是我把他一個人扔在醉歡樓，被哪個貪圖貌的姑娘給占了便宜，那他日后還不得記恨我一輩子？

這顧大人是絕對不能就這樣扔下的。

小牡丹一橫心，一手拉住了顧長安的胳膊往自己肩上搭，一手攬住了他的腰，弄了一個半扛半扶的姿勢。

“原來你喜歡這樣抱啊！”顧長安說著就朝小牡丹靠了過來，得一個踉蹌，險些往前栽去。

小牡丹額頭汗都下來了，生生撐住，咬著牙同他說“對，我喜歡這樣抱，但你能不能別整個都我上？我上還抱嗎？”

顧長安“哦”了一聲，盡力自己著力了些許。

小牡丹也不知道該說他聽話，還是別的什麼。

醉歡樓的姑娘和恩客們瞧見他們這樣，都來了微妙的目。

小牡丹就在這微妙到了極致的氣氛里，架著顧長安下了樓，出門去。

好在顧府那幾個隨從此時就候在門外，瞧見小牡丹扶著顧長安出來，連忙迎上前去扶自家主子。

“趕！趕把他弄走！”小牡丹看見他們跟看見救星似的，恨不能把顧長安扔給他們才好。

“公子！”

“公子……”

可隨從們上前，想把顧長安接過去，顧長安愣是摟著小牡丹不放。

“走開！走開啊！”顧長安一雙桃花眼瞇了，看這些平日里跟隨左右的隨從們也跟陌生人似的，“別本公子！誰都別想占本公子的便宜！”

隨從們面面相覷。

“夫人！夫人啊……”顧長安把臉埋在小牡丹的肩膀上，含糊不清地說“這二十一年來，我為夫人守如玉，天地為證，日月可鑒……”

“行了行了，顧長安，我勸你說兩句。”小牡丹無奈極了，“你現在說的話越多，等明天醒來越想殺人滅口。”

大概是聽顧長安喊‘夫人’喊多了。

這會兒已經不忙著生氣。

反而琢磨起了，顧長安清醒之后該如何面對自己今夜的所作所為。

“夫、夫人？”隨從們聽見顧長安這樣稱呼小牡丹都傻眼了。

小牡丹沒好氣地喝道“夫你個頭啊！”

此時已經是后半夜。

醉歡樓前依舊船來船往。

人進進出出的。

小牡丹不想在這陪顧長安丟人現眼，只好暫時放棄讓隨從把顧長安弄走的想法，“我先扶著他，你們快把船喊過來。”

“是是是。”隨從連忙應聲去辦。

顧家那艘奢華鋪張的大船就在邊上停靠著。

一招呼，船夫便朝這邊劃了過來。

靠近醉歡樓時，放下寬木板，隨從們在左右兩人站著住，小牡丹扶著顧長安上了船，進了他歇息的那一間。

留在船上的幾個婢紛紛跟了進來，打水的打水，遞帕子遞帕子。

還有拿干凈衫和醒酒湯的。

小牡丹想著這算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了。

把顧長安往榻前一推，轉走。

誰知顧長安原本都往榻上倒了，忽地又坐了起來，手扯住了的袖。

顧長安醉中喃喃“夫人！夫人去哪？”

“夫人？”邊上幾個準備上前伺候的婢聞言，看孫魏紫的眼神瞬間變了。

大有‘天可憐見，我們家大人終于要有夫人了’的興之。

“他喝醉了，喊的！”小牡丹只能耐著子同他們解釋一番。

但婢們并不認同，還說“我們家大人從來不會喊的！”

小牡丹一時無言以對“……”

想把袖子從顧長安手里出來，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出來。

讓婢們拿把剪子過來吧。

婢們看著顧長安的模樣，紛紛搖頭，還說出了‘船上沒有剪子’這樣的瞎話。

“那刀呢？”小牡丹退而求其次，“刀總有吧？”

婢道“有是有，就是大人如今這樣，萬一在您拿著刀的時候一下，傷著您或者傷著大人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小牡丹聞言，滿心無奈，“吧，我自己用手撕……”

說著，手就去撕袖子，誰知顧長安正要在這個時候抬手，握住了的手。

小牡丹的袖子是放開了。

但的手被握住了。

“你、你這……”小牡丹話都沒說完，顧長安握著的手，直接往后倒去，躺在榻上睡著了。

小牡丹被他帶著，齊齊倒去，一頭撞在他懷里。

跟前的婢們見了，連忙轉頭看向別。

好似瞧見了什麼不敢看的一般。

小牡丹想把手回來，愣是掰不開顧長安的手。

鼓搗了許久。

累得想癱下。

跟喝醉了的人真是折騰不起。

小牡丹算是看明白了。

也不折騰了，直接在榻前坐下，“你們給他臉，了靴子，該怎麼伺候就伺候，就當我不在這。”

“是。”婢們聲應了，上前伺候。

還有個心的給孫魏紫也了臉。

今夜被這顧長安折騰的，出了不汗。

婢們弄完了之后，就要退下。

“別走！你們誰都別走！”小牡丹看們要往外去，連忙開口道“你們都在這待著，等明天顧大人醒了，你們得給我作證，不是我占他便宜、輕薄了他，是他……”

也不好說是顧長安占了自己便宜，輕薄了自己，頓了頓，又道“反正你們得留下作證！”

婢們有些猶豫“這不好吧？”

“大人從來不許奴婢們在他房里過夜的！”

小牡丹舉起了被顧長安握住

的手給們看，“那你們是覺著他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是很好啊。’婢們在心里回答。

只是不敢當著孫大小姐的面說出來。

“別傻站了，趕找個地兒坐下、躺下歇著。”小牡丹見們都不吱聲，當即又道“我瞧你們顧大人這模樣，還不知要幾個時辰才能醒呢！”

婢們輕聲應了，把水和帕子拿出去之后，便回來在幾步開外席地而坐。

小牡丹瞧見們都在此，心里這才稍安些許。

要知道我們這位顧大人，那是出了名惜清白名譽。

要不是把隨從們都來，讓婢隨從們都在一過夜會鬧出不必要的麻煩，都想讓這船上所有的人都過來在旁作證。

周遭燈火盈盈。

顧長安躺倒在高床枕里，呼吸均勻，睡得正香。

小牡丹坐在榻前，一只手被他握著，怎麼也找不到舒服的姿勢來歇息。

但累的實在不想彈，索就把胳膊放在榻上，趴著看顧長安。

這顧大人啊，不說話的時候，看臉，那是真的挑不出一丁點病來。

有人說，顧大人娶不到夫人，有許許多多種緣由。

但最的一個，大概就是他模樣生的太好。

能與他容貌相配的子，實在太難找。

而且顧長安這廝，還喜歡拿自己的容貌做對比，不就說“我也不是非要娶個傾國傾城的夫人，只需同我差不多就。”

同顧大人差不多的，與‘傾國傾城’也差不離了。

小牡丹很能這麼近距離地看顧長安的臉，想起那些話來，就有些想笑。

但是邊上還有七八個婢在，生生忍住了。

也不好一直盯著顧長安看。

索就閉上了眼睛。

早就是后半夜了。

船離開醉歡樓，靠到岸邊停住。

就近的青樓歡場歌舞猶盛，笙簫樂曲幽幽傳來，繞耳不絕。

小牡丹閉著眼睛想芍藥和衛敬的事。

今日顧長安醉了，也沒能問問顧大人，衛敬那邊究竟作何打算？

衛將軍要娶芍藥，到底是因為不忍當年喜歡的姑娘流落歡場，想帶回去當個姬妾養著？

還是……哪怕芍藥是青樓里的人，早已不清白，他也非卿不娶？

這兩者，雖然都是娶回家，但結果截然不同。

還得等顧大人醒了之后，再細問問。

小牡丹想著想著就打了個哈欠。

折騰了這麼許久，是真累了，也困了。

就著在榻邊趴著這個姿勢，都睡著了。

顧長安許是喝許多酒，上熱，掌心也熱的厲害。

小牡丹的手被他握出了汗。

睡著了的小牡丹陷了一場怪夢。

夢里是如醉歡樓一般，香氣濃郁到嗆人的尋歡場，四都是飛揚的紗幔，姑娘們和各各樣的男子們摟摟抱抱，調說笑。

穿著輕薄的，遮不住胳膊，也遮不住，抱著琵琶坐在堂中央，半遮著臉拔弦奏樂。

邊一大群男子圍著，調笑道“牡丹姑娘段這樣好，彈什麼琵琶啊？合該跳艷舞才好！”

小牡丹手上力道失控，頓時琵琶弦斷。

猛地站了起來，環顧四周。

陌生的環境，陌生的人。

可莫名的，又有些似曾相識。

好像曾來過此，眼前的一切，都曾是刻骨的記憶。

小牡丹抱著斷了弦的琵琶，心里滿是驚慌失措。

但的表似乎不由控制。

只是低著頭，想借機避走。

可周遭這些人卻不讓走，不管往前后左右哪邊走，都有人來攔。

這些男子跟貓逗老鼠似的玩，頗得其樂。

還有的當惡人，有的裝好人。

“你說什麼渾話？此能跳艷舞的人多了，像牡丹姑娘這般彈得一手好琵琶的可不多得！”

“這牡丹姑娘可不簡單，可是孫副相嫡親的孫！從前像我等這樣的給提鞋都不配！”

“高門貴又如何？孫家早已落敗，男丁斬首，眷為娼，只要有兩個錢，誰都能嘗這孫大小姐的滋味！”

說最后一句話的中年男子，上來就撕碎了搭在肩頭聊以遮蔽的披帛。

引得眾男子哈哈大笑。

小牡丹想跳起來罵人，卻發現自己已經閉上了雙眼，來面對這樣的難堪。

“你閉眼做什麼？睜開眼睛看著我！”其中一個青年男子上前，一把奪過了懷里的琵琶，扔到一邊，“當初我上孫家向你提親，你那些叔伯哥哥說什麼來著？說我癩蛤蟆想吃天鵝！”

“如今我蔣紹出人頭地了朝中要員，你們孫家卻滿門凋零，你亦了青樓娼！”蔣紹笑著大聲道“你們孫家有今日是活該，誰你們孫家人自持甚高，狗眼看人低！”

眾人附和著他說話。

小牡丹一直閉著眼，沒有睜開。

那些辱人的言語，繞耳回聲，幾乎得不過氣來。

想回擊，想罵得他們狗領頭。

可就想被一無形的力量死死制住了一般，只能聽他們出言辱，對手腳。

青樓這種地方，恩客們來了興致，在大庭廣眾之下、走廊、角落……不管什麼地方，就能了姑娘的裳行那事。

像這般一群人圍著一個找樂子的，也不是什麼新鮮事。

老鴇不敢上前來攔，姑娘們也只敢在邊上著看，有一兩個膽子大上前攔攔勸勸，也被男子們推開了。

就在小牡丹拼命對抗那無形的束縛，要同眾人拼個你死我活的時候。

樓上有人扔了一塊玉佩下來，不偏不倚地砸在蔣紹頭上。

眾人一驚，也沒心思欺負姑娘了，紛紛轉頭看去。

“誰？誰砸我！”蔣紹被砸了頭，怒氣沖沖高聲質問，“有本事站出來，看我……”

顧有不不慢地下樓來，面帶三分笑，瞥了蔣紹一眼，后者立馬不做聲了。

周遭眾人見狀，連忙上前躬行禮，“顧大人！顧大人萬安！”

顧有沒理會他們，徑直朝小牡丹走去。

周遭眾人紛紛退后，誰也不敢擋他的路。

小牡丹愣在原地，與顧長安已然算是的不能再了。

可眼前這人，容貌與顧長安一模一樣，氣質卻截然不同。

明明很悉，卻又那樣陌生。

他下外層的大袖衫披在上，語調緩緩得說“牡丹本是花中王，怎能落枝滿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