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魏紫從一開始就看秦灼不順眼，又知道是長寧侯門不久之前才找回來的那個二爺同不知道什麼人生下來的兒，從前一直養在商戶家里，過得還很落魄，心下就很瞧不起這樣的野丫頭。

認定了秦灼沒規矩，肯定也不曾讀過什麼書，學過什麼禮儀。

卻不曾想‘野丫頭’張口便念的名家詞句，折花瓶自稱風雅，更別提秦灼行事只為隨心，旁人多想都是小人之心作祟。

這一回合，只兩句話，孫魏紫便再次落了下風。

孫大小姐自是不甘被秦灼住一頭的，當即便道“不行，我不喜歡桂花的味道，你拿出去。”

秦灼輕輕撥著桂葉，隨口問道“你是真不喜歡，還是假不喜歡？”

孫魏紫一聽這話，也不要小宮人替自己梳妝了，揮揮手讓人退下。

正值妙齡的小人站起來，一副要同秦灼正面杠上的架勢，“真不喜歡如何？假不喜歡又如何？”

“這清章殿里到都是桂花香，你要是真不喜歡，我就累些替你點把嗅覺封上。”秦灼微微笑著，一臉十分樂意幫忙的表。

就那麼神悠悠地看著孫魏紫，繼續道“假不喜歡的話，那你就忍著。”

“你……”孫魏紫很有橫不過別人，吵也吵不過別人的時候，氣得拿起手里的檀木梳就想砸秦灼，偏生一對上的視線，就想起昨日把玩著花瓶的樣子。

只怕不管砸什麼過去，到最后都會回到自己上。

孫魏紫糾結再三，還是把梳子放下了。

秦灼的目早就看向了窗外，懶得搭理這個臭脾氣的小人。

其余十個貴基本都已經收拾妥當，出了屋子。

正好這時候，昨日便過面的梁嬤嬤便帶著幾個宮人來了。

眾貴上前道了聲“梁嬤嬤萬安。”

孫魏紫聽到靜，也連忙起走了過去。

秦灼不不慢地走出屋子，恰好眾人行過禮起。

梁嬤嬤今兒是帶著送早膳的宮人一起來的，請眾貴殿，一人一席，宮人們把早膳擺上桌。

梁嬤嬤跪坐在左上方的位置，同眾人道“各位小姐請用早膳，用過早膳之后，便有宮中琴師大人到此，到時還請各位一展所長。”

眾貴齊聲道“謝嬤嬤。”

只這一聲，便再無沒人出聲，一個個地果真是食不言，基本沒什麼靜。

當然，也可能在發愁待會兒要怎麼“一展所長”。

秦灼專心用著早膳。

真別說。

宮里的膳食做的相當不錯，每人四小碟菜一盅粥，擺盤都是雕花的。

不怕被毒死，吃喝都不必愁。

r> 不多時，就吃飽擱了筷子。

其他一眾貴都沒怎麼吃，梁嬤嬤在半柱香左右的時候紛紛宮人把碗筷撤走。

不多時。

殿外又宮人快步來稟，“梁嬤嬤，宋大人到了。”

梁嬤嬤隨即起相迎，一眾貴也跟著站了起來，齊齊往殿外看去。

秦灼本就坐在最后，離殿門最近，不用起一轉頭就能看見。

回眸看去，瞧見一個二十七八歲的俊背著琴囊跟在宮人后，殿而來。

門外日朗風清，來人容貌上乘，氣度翩翩，若不說他是個琴師，旁人誤把他當做王孫公子也不奇怪。

“宋大人這邊請。”梁嬤嬤上前見禮，將其引到了主座。

“有勞梁嬤嬤。”宋清風落座，取出七弦琴置于案上，溫聲同眾貴道“各位小姐請坐。”

眾貴隨即落座。

很快就有宮人們把早就備好的古箏、琵琶、揚琴等樂搬上來，一一放在各家貴案上。

一時間，只有秦灼面前空無一。

托腮看著前頭眾人弦的弦，調音的調音，全無半點窘迫之。

京中貴名聲如何，擅長什麼，宮中基本都有記錄在冊。

唯有秦灼是忽然來京的，且不說沒人知道擅長什麼，以后宮這歪歪繞繞極多的東西，即便知道故意不給準備，讓難堪也是常事。

好在秦灼并不準備出頭，反倒對現在這種狀況滿意的。

不用在人前獻藝，到點直接出局。

只是很奇怪，旁邊的孫魏紫桌案上擺的竟然是七弦琴。

就孫小姐這樣浮躁跋扈的子，也能靜的下心來琴？

“你看我作甚？”孫魏紫覺得自己真的是倒了霉，同秦灼住在一個屋里就算了，眼下還做的這麼近。

覺得秦灼案上沒有樂，一直看著自己，多有點懷疑故意搞事的意思，立刻低聲道“又不是我人不要給你準備樂的！你別看我！”

秦灼也不想讓誤會，當即便移開了目。

宋清風正在讓眾貴悉悉各自的樂，溫聲道“君子習六藝，子尚八雅，通音律識樂理乃人生之一大樂事，諸位小姐各有所長，所學無高低之分……”

秦灼覺得這人不長得不錯，話說的也順耳的。

但他運氣不太好。

今日這些貴一個個似乎都憋足了勁兒想一招出局，并沒有拿出看家本事悅人的意思。

因此在宋清風說出那句，“各位請靜聲，請李小姐先彈一曲。”

“那小獻丑了。”第一個彈曲的李小姐用的是古箏，上來就了數個音，人完全聽不出彈了個什麼曲。

沒多久，宋清風就忍不住停，溫聲同說這一段要怎麼彈，日后要注意云云。

李小姐紅著臉應下，低頭時，眼里劃過了一‘我就不信這樣就能中選’。

梁嬤嬤在邊上搖著頭，在冊子上寫下一行字。

第二個貴用的是琵琶，故意談錯音這招已經被前面那位用了，要是用同樣的招數難免會被識破。

靈機一，上來就是一段萬馬奔騰，不多時音量越拔越高，險些要把屋頂掀翻了。

秦灼耳力甚佳，最是經不起折磨，第一個抬手捂住了耳朵。

只片刻，其余眾人紛紛掩了耳朵。

宋清風的眉頭皺了“川”字，已然不堪其擾。

一旁的梁嬤嬤忍不住道“夠了！江小姐停下吧！”

江小姐抱著琵琶，按下狂喜的心，裝作很是難為的樣子說了句，“太久不彈生疏了，真是生疏了……”

眾人心道這哪里是生疏了，這分明是要上天了！

秦灼一直等到那位江小姐把琵琶放下了，才松開自己的耳朵。

然而是第三位、第四位……一直到第十位，眾貴為了不被選做二皇子妃真的是竭盡所能，有剛剛到琴弦手指頭就見了的，也有剛撥兩下琴弦就斷了的……

最狠的是吹玉笛的那位，直接松手讓玉笛摔地上摔碎了，然后立馬扶額捧心說自己渾都難的。

演的太真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林黛玉上。

秦灼看得嘆為觀止。

梁嬤嬤一開始還認認真真把每個人的表現記在小冊子上，到后來都不知道怎麼落筆了。

這些貴們明明都名在外，即便是有人濫竽充數，也不至于個個都是充數來的吧？

宋清風也不是個傻的。

一個兩個這樣，可以說是學藝不，可十來個人人如此，就明顯是有別的問題了。

可他也就是個來走個過場的琴師，只管看看便是，閑事不管。

只是這種活人聽了要上天，死人聽了要破破棺而出的曲子，一兩次還行，聽多了真的讓人承不來。

第十一個彈曲的是孫魏紫。

昨兒沒聽到眾人在外間議論的事，還想不明白這些貴們平日里為了整個高低恨不得練曲吐，今日在宮里卻一個比一個表現地更糟糕。

到，雖滿心疑，但還是好好彈了。

孫魏紫琴藝尚佳，到底是自被長輩著練的，再加上前頭有那麼些七八糟的陪襯。

越發襯得彈的曲，猶如仙樂。

一曲終了。

聽先前那些曲不調，戲倒是一個比一個足的宋清風點頭贊許道“孫小姐此曲，可見平日是用心了的。”

梁嬤嬤也覺得終于有個可以差的了，十分贊同地點頭道“孫小姐琴藝上佳。”

孫魏紫收手，發現眾貴都神復雜地看著自己。

還覺得這些人都是嫉妒。

秦灼把眾人的神盡收眼底，了個懶腰準備起胡扯兩句就撤。

偏偏這會兒孫魏紫的目落在了上。

許是剛剛把一眾貴都贏了的緣故，孫魏紫面帶得意之，又仗著這麼多人在場，秦灼再囂張也奈何不得。

小人看人都把下抬的高高的，“長寧侯府的秦大小姐，桌案上怎麼什麼都沒有？是什麼樂都沒學過嗎？”

秦灼有些好笑地看著對方。

深覺所謂“小人得志”也就是這幅臉了。

不說話。

孫魏紫越發來勁，嗓音也高了起來，“也是了，你從前也不知道在什麼窮苦地方長大的，連飯都吃不飽，去哪通音律學這些呢？”

其余一眾貴聽到這話，就近湊在一起小聲議論著。

們的聲音極低，無非都帶著“原來是窮苦出”、“還真是個野丫頭啊”之類的字眼。

梁嬤嬤在宮里待久了，見慣了人之間捧高踩低，對此毫無反應。

耳朵了半天折磨的宋清風，看不慣這種場面，只想著早點而退，他開口問秦灼道“小姐擅長何種樂？我這就讓去取來。”

“不必。”秦灼聞言，本就上揚的眼角微微一挑，“我天資平平，沒什麼樂是特別擅長的。”

一旁的孫魏紫聞言，高傲地冷哼了一聲，“野丫頭就是野丫頭，什麼都不會還敢說的這麼理直氣壯。”

秦灼沒理會那找著機會就要挑事的小人，也不想在這多浪費功夫，打算隨便應付一下，趕了事就行。

恰好這時，殿外風起，吹得殿前花葉飄飛。

有竹葉隨風而，翩然而落。

秦灼隨手一片竹葉把玩在手中，微微勾道“我用這片竹葉試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