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這一行就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秦灼騎馬在前頭，后邊跟著一輛兩馬并駕的馬車。

也不知道怎麼搞得，明明就是想追過去把爹爹接回來，結果上路的時候還帶著兩。

一個是貴的公子爺，這廝還想帶上伺候梳洗的婢，使喚慣了的小廝，說十來號人。

秦灼差點一腳把顧長安踹回刺史府去，讓他趁早回家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

還有一個負重傷的。

當時肯定是被謝無爭突如其來的一句給問懵了，等策馬出城了才想起來，傷患怎麼能坐馬車趕路，還千里迢迢上京去，這是嫌傷得不重，死的不夠快嗎？

秦灼越想越覺得這人還是送回刺史府去比較好。

結果策馬來到車窗邊上，開簾子一看，晏傾靠在車廂上雙目閉，也不知是昏迷還是睡了。

邊上的顧公子里一刻不歇地罵著“秦灼真不是個東西啊！本公子辛辛苦苦地為了誰？出門多帶兩個婢也不讓!”

“不讓婢也還能忍，怎麼就連小廝都不讓？說什麼人多會拖慢腳程，人再著急，還能飛著去嗎？”

“你說說！晏傾你說說，能算個人嗎？”

秦灼默默地又把簾子放下了，策馬飛馳而去。

真的是想多了。

傷患顛簸幾天不會死。

顧公子不帶婢小廝，也不會悶。

專心趕路才是要事。

杭城離渙州有兩日路程，榮國公帶走秦懷山又是三四天之前的事，為了追上去，秦灼只能白天策馬飛奔，趕在前頭打聽榮國公等人的去向，追著人跑最怕人家忽然轉了向，要是他們帶著人去京城那就真的傻眼了。

夜里等顧長安他

們的馬車追上來了，就進去歇一歇，外頭趕馬車的車夫天天換，馬也換了好幾匹。

顧公子累之后脾氣越發地大，但辦起事來十分靠譜，一路上吃食乃至人和馬都是他一手經辦。

秦灼有時候累得話都說不了兩句就睡過去了。

晏傾的傷很奇怪，時好時不好的，他很吃藥，也不問診，天不是打坐就是睡。

顧公子跟他倆說話，能不能有回應全靠緣分。

所以雖然是三人同行，但是沒怎麼說過話。

還沒外頭的車夫講得多，至刮風下雨什麼的，人家還知道提醒車廂里兩位公子一聲。

秦灼離開渙州的第五天，路經某座城鎮打聽消息的時候聽聞圣上下旨急召大皇子回京。

聽到這話的時候，在人多雜的茶館里多留了片刻。

聽到有人有人慨，“縱然安王叛其罪當誅，但是他手底下那麼將士，數萬人都折在了大皇子手里。咱們這位大皇子才多大，十七歲啊！小小年紀如此心狠手辣，殺起叔伯兄弟一點也不留，這事咱們小老百姓聽起來都瘆人，何況是如今做龍椅的那位！”

“放你娘的狗屁！”有壯漢怒罵，“你知道渙州那會兒是什麼形嗎？安王要是沒死，你這會兒還能有命坐在這里大放厥詞？”

臨近京城之地，談論時局的讀書人很多。

有心煽風點火的人也不。

于私，今上不喜皇長子，

這事是擺在明面上的，否則也不會有先皇后一去，就把皇長子放到道觀里去這麼離譜的事。

于公，渙州剛經過了一場大劫，正是需要人坐鎮的時候，皇帝這會子要把皇長子召回來，顯然不會是什麼嘉獎封賞。

更何況，如今無爭還沒回京，這漫天流言已經折騰出了無數種花樣。

這一天，秦灼在茶館坐了兩個時辰。

聽了滿耳朵罵皇長子殘暴和為皇長子爭辯的，滿心復雜，只能說還好流言不是一邊倒。

秦灼走出茶館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沒走幾步，就瞧見顧公子那輛雙騎并駕的馬車到了。

車廂雕花描金就差把“奢華”兩個字刻在上頭，一城來便吸引了街上行人的目。

秦灼瞧見了，忽然不太想上去。

恰好這時候，顧長安掀開車簾往外看。

一眼就瞧見了。

“秦灼！”顧長安喊，“你傻站在那干嘛呢？過來。”

公子爺生的比他那輛奢華的馬車還招眼，這一出聲，街上的小姑娘小媳婦十個有九個都在盯著他瞧。

秦灼沒過去，朝他做了個想隨便走走的手勢。

顧公子隨手就把簾子放下了。

片刻后，他下了馬車，直接走向了秦灼，一邊懶腰，一般抱怨道“坐了好幾天馬車差點把本公子坐散架了，走吧。”

秦灼瞧他這幾天確實累得不輕，人都清瘦了些，便也不計較他生的招眼，走一起會被人盯著瞧了。

畢竟馬車上還有一位更招眼的，這要是也下來，估計這街

道要堵得沒法過人。

“走。”低頭，拉著顧長安便往沒什麼人的地方去。

顧長安一個懶腰都還沒完呢，就被拽著跑了，頓時驚了驚，連忙道“你干什麼忽然抓本公子的手？占便宜也不是這麼占的啊！”

秦灼聞聲就放手了，無奈道“閉吧顧公子。”

顧長安發覺就是不想被人盯著看才這樣的，頓時有點不好意思，偏生又要，“有什麼事你就說話，別手腳的，你這樣讓本公子怎麼和將來的娘子的代？”

秦灼不得不服氣，“行行行，是我不好，我以后一定不妨礙顧公子為將來的娘子守如玉，行了吧？”

顧長安道“這還差不多。”

兩人說著話，不知怎麼的就走進了巷子里，越走越到僻靜，這會兒又天黑。

公子爺停步了，“別再往前了吧？”

“行，回吧。”秦灼剛好轉往回走，忽然聽到巷尾有幾個小孩子唱謠的聲響。

依稀能聽見唱的是罪“暴雨落，軍行錯，爭來搶去誰之過？罪人死，萬人活，蛟龍出水定風波。”

秦灼在茶館聽了半天正心煩如今滿天下的流言對無爭不利，這幾句謠簡直是天下掉下來幫忙的，若是傳唱出去定能扳回局面。

當即又折回去，恰好瞧見幾個衫破舊的小花子正唱著謠，排隊領什麼東西。

秦灼行至轉角，一抬頭就瞧見了一襲白的晏傾，頓時吃驚不小。

他正拿著一個糖人遞給滿臉臟兮兮的小姑娘，聽到腳步聲不不慢地掀起眼皮看了一眼，瞧見是，眸中也劃過了一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