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三人十分默契地都不接話。

秦灼心里更奇怪了，走到榻邊問白胡子老大夫，“他怎麼樣了？”

“暫時無礙，我先去給他煎副藥。”老大夫只說了這麼一句，收拾好藥箱挎到上，就往外走了。

一副生怕再多問的樣子。

秦灼手了自己的臉，心道我也沒長一張兇神惡煞的臉啊？

而且額頭也沒寫著“管閑事”幾個字，只不過問一聲，這老大夫怎麼就跑的這麼快！

“到底怎麼回事？”

秦灼覺著自己原本也沒有多在意晏傾的死活，現在卻被勾出了好奇心，不問清楚不行了。

謝無爭有些猶豫道“孤云與常人不同，他從前……”

“我沒事。”晏傾開口打斷道“只是先前舊傷未愈，又在水里泡了兩天，子有些不住，昏睡了兩日已然大好了……”

秦灼微微揚，笑意淡淡道“你只有在騙人的時候，話才會特別多，你自己知道嗎，晏傾？”

晏傾如墨般的眸子里劃過一異，很快又恢復如常。

他微微低頭，沉聲不語。

秦灼看他這樣就知道這人定然心里藏著事呢，莫名地就覺著氣不順。

面上卻不顯，轉在桌邊落座，自個兒倒了杯茶慢悠悠地喝著，語氣不咸不淡道“我還以為晏公子這幾年見了大世面，定然大有長進呢，如今看來，卻也沒比從前好多。”

晏傾還是不吭聲。

秦灼更生氣了。

姓晏的這是唱的哪出呢？

一聲不吭，搞得像個氣小媳婦似的。

倒顯得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非要欺負他似的。

關鍵是無爭還邊上，秦灼也不能真的對晏傾做什麼，語氣重些都不行，這可憋屈死人了。

悶頭連飲了兩杯茶。

屋里明明有三個人，卻靜的不像話。

氣氛徒然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謝無爭站在一旁，輕咳了兩聲打破沉靜，試圖打圓場，“這次能找到孤云，多虧了顧兄。先前忙昏了頭，我都忘了問，顧兄與孤云也是知吧？”

秦灼看著榻上人，語調微涼道“知著算不上，舊債倒是不。”

“舊債？”謝無爭聽得一頭霧水，看了看秦灼，又看了看晏傾，他低了聲音問后者，“孤云，你跟顧兄借了多銀子沒還？”

晏傾一時無言以對“……”

偏生謝無爭還以為他是臉皮薄不好意思說，當即又道“

不管你借了多，但說無妨，我都先替你還上。”

晏傾有些頭疼地扶額，低聲道“殿下，這不是銀子的事。”

“不是銀子？那……”謝無爭說到一半忽然想起前幾日，顧公子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從中覺出了幾分意思來，神變得微妙起來，“總不能是債吧？”

晏傾閉了閉眼，無奈道“殿下不要再問了。”

謝無爭見狀，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再轉頭看秦灼時，眼神不由得變得有些憐憫起來，他忍不住想

那顧公子未免也多了！

這見一個一個，還回回都付出真心，豈不是很容易傷？

秦灼算是耳力極好的，但方才這兩人聲音輕的幾乎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坐在一旁飲茶，也不好湊上去聽，那樣太刻意了。

但一直奇怪無爭跟晏傾怎麼會那麼，這會兒更是眼看著兩人說悄悄話，卻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心里的不行。

再加上，謝無爭現在看的眼神，著實令人不解。

秦灼忍了好一會兒，實在忍不住要開口問的時候。

顧長安忽然來了，“你們都在這呢？晏傾醒了啊，醒了就好。”

公子爺跟晏傾有一個馬車里待了一天一夜的義，在對方完全不知的況下嘮了一路。

他進門便十分自來地走上前去，手探了探晏傾的額頭，“這高熱也退了，就是臉看著太白了些，不過你本來就是小白臉，說不定現在這弱柳扶風的樣子更招小姑娘喜歡呢。”

秦灼聽得心里暢快極了。

此該為顧公子擊掌三聲。

晏傾拍掉了顧長安的手，面無表看著他，“過獎。”

顧長安收手回袖，頗是不解道“既聽了夸獎，便該高興些，還冷著一張臉做什麼呢？”

他說著，不等對方開口，便自己又把話接上了，“若是不喜歡聽這樣的話，直說便是，你這人越長大越不如從前坦率，這一點，本公子很不喜歡。”

秦灼聽到這里，忍不住到了一杯茶遞給顧長安。

公子爺膽子賊大，敢對未來的丞相大人說這種話，當敬一杯。

顧長安話說多了正口，見狀便走到秦

灼邊上，他接過杯盞飲了一口茶，奇怪道“你今天怎麼這麼心？”

秦灼揚眉一笑，“順手的事兒。”

顧長安不疑有他，安心坐在了側。

可就在這時。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嘈雜。

片刻后，一個著綾羅的子沖了進來，“顧公子！”

顧長安聽見了這三個字還以為是沖著自己來的，嚇得手里的杯盞都摔了，蹭的站了起來。

卻發現姑娘從他側掠了過去。

謝無爭二話不說護在了榻前，那姑娘卻看也沒看他們一眼，徑直沖向了秦灼。

秦灼反應極快，在那姑娘拿匕首扎進自己之前，就握住了對方的手，反手一擰。

只聽得“咔嚓”一聲。

匕首手而出落了地，姑娘的手也趴趴地垂了下來。

秦灼一抬頭，才看清居然沖過來的是張四小姐張紫燕。

有點奇怪，這張家父子都被下獄了，罪責足夠抄家滅族的，這張小姐怎麼還好好的著綾羅頭戴珠花？

無爭手底下這些人做事不夠干凈利落啊，有空了得好好地教一教。

張紫燕的手被鉗制住了，雙眼通紅地瞪著，“他們說是你讓人把我爹爹和兄長綁了的，是你奪了渙州大權讓我張家陷萬劫不復之地！你告訴我，這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秦灼鉗制著這麼個小姐跟玩似的。

甩開了張紫燕的手，懶洋洋往椅背上一靠，勾淺笑道“是啊。”

“真的是你！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張紫燕跌坐在地上，死死地瞪著秦灼，忽然落下兩行淚來，“我爹爹已經同意了你我的婚事，不日便會結兩家之好，你不是喜歡我嗎？你為什麼要把我家害這樣……”

秦灼看著哭淚人一般的張小姐，并不覺得可憐，反倒覺得可笑至極，“那要先問問你自己為何要害我？”

張紫燕萬分不解道“我最大的錯也不過就是誤打誤撞把你帶到府里來了，何曾害過你？自從你來之后，下人小心伺候，吃穿用度也不曾虧待半分……”

張小姐越說越委屈，眼淚止不住流。

秦灼笑道“我能活到今日是因為你以為我是個有財有貌、且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的公子哥。”

張紫燕聽得更糊涂了，“你、你究竟在說什麼？”

br> 秦灼字字清晰地說“我不是顧長安，更不喜歡你。”

笑起來，眸生輝，說的話卻讓人如墜冰窟，“我從進刺史府開始，就是為了報仇，讓你們張家惡有惡報。”

“你不是顧長安、你不是……”張紫燕聽到這話險些當場昏厥過去，強撐著聲問“那你究竟是誰？”

秦灼抬手取下了束發的木簪，剎那間，如墨青披散下來，把原本英氣的五和了許多，如此便有了幾分兒態。

笑的眉眼彎彎，“我是秦灼。”

“秦、秦……”張紫燕嚇得花容失，完全說不出話來。

秦灼手里把玩著木簪，生怕張紫燕還沒聽清楚似的，又特意補了一句，“就是那個你讓老頭婚不，刁奴陷害未果，用盡了手段卻怎麼都弄不死的秦灼啊。”

張紫燕趴倒在地上，淚水打了襟。

秦灼問“現在還敢說你沒害過我嗎？”

張紫燕哭得快斷氣了，自然沒法再回答。

“那些事竟然都是做的？”顧長安聽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很是唏噓道“看不出來啊，一個小姑娘，心腸這麼歹毒。”

秦灼道“歹毒的不只一個，一毒毒一窩，爹和兩個哥哥都被下獄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還能好好地待在刺史府里當小姐……”

“那個……顧兄，不對、這位姑娘？”謝無爭一臉尷尬地走了過來，溫聲解釋道“先前這府里的人都說你鐘于張四小姐，所以父兄下獄審之后，我便讓繼續住在原來的院子里，讓婢們好生伺候著，等你回來再說如何置，可現在你也不是顧兄，你是個姑娘……”

若說方才秦灼那發簪一取，英姿年大變貌，讓張紫燕險些就地升天。

其實謝無爭也沒好到哪里去。

他從沒見過，哪個姑娘扮男裝能這樣毫無破綻，甚至可以說是比漢子還漢子。

謝無爭太過于震驚，以至于沒聽清什麼，說到一半才想起來問，“你剛才說你什麼來著？”

“我不是有意欺瞞殿下的，先前也是勢所迫，今日正式告知殿下我的真名。”秦灼抱拳，正正經經地朝謝無爭行了一禮，“我秦灼，秦皇漢武的秦，烈日灼灼的灼。”

哪知謝無爭一聽這個名字，滿眼都是震驚之。

他轉頭看了榻上的晏傾的一眼，才回頭看，“你就是秦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