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秦灼與孫茂和帶著渙州僅有的一萬人馬趕到盤龍谷，見到的就是洪流淹沒荒郊，浮尸遍野。

好些尸被水泡的已經完全看不出人樣，隨行而來的士兵見此慘狀，有不都被惡心吐了。

連孫茂和這種自認心如鐵的莽漢都覺得可怕至極。

秦灼卻十分地沉得住氣，吩咐士兵們收斂尸骨時，把安王及其重要黨羽的尸都另外放出來。

孫茂和自此對這個年佩服地五投地，轉頭對手下眾人道惹誰都不要惹這個顧的。

沒做三世殺神，絕對修不出這樣的鐵石心腸。

盤龍谷積水難去，堆尸如山，清點人數就足足用了三天，安王及嫡系無一幸免，七萬大軍死傷過半，晏傾不知所蹤。

的余下的叛軍獲救之后，也再不敢反叛之心，無人捆綁也老老實實地投降，轉而投撈尸收骨的大軍。

大雨接著下了幾天，直到第三日才稍稍停歇。

“顧公子，按照投降的士兵所說，安王及其黨羽都在這了。”隨行副將來請秦灼過去查看尸首，客氣有禮極了。

大殿下留在渙州收拾殘局，把盤龍谷這邊的事全權給了這一位，這事之后，飛黃騰達是肯定的了。

有點眼力見的都想趁機結一二。

秦灼知他們心中所想，也沒放在心上，只問“還沒找到晏傾嗎？”

“這、叛軍里有不人都被洪水沖走了，這種時候大多是活不的……”副將面難，說話的聲音登時就小了不。

他見秦灼沉聲不語，臉不太好看，連忙改口道“不過晏公子不是尋常人，自然與他們不同。”

孫茂和見狀也湊了過來，“沒找著也好，若是撈到尸那才是壞事。”

秦灼有些無語，不太想接話，便抬手了眉心。

雖然知道晏傾那樣的禍害，定然是不會輕易死去的，可又太清楚任何人都逃不過生命無常。

找了整整三天都沒有晏傾。

秦灼也從尚算淡定變得心煩意。

不止是出發前無爭再三代一定要確保晏傾安全無虞，自己也不想晏傾因此出事。

不然，多多有點欠了他似的。

越想心里越不舒服。

又轉吩咐士兵們，“傳令下去，一定要找到晏傾，沿途百姓若有蹤跡者，重賞。”

“是！”士兵們應聲去辦了。

秦灼也同孫茂和

等人一起去查看安王極其黨羽的尸首。

昔日的皇親貴族死狀凄慘，被士兵們整整齊齊地堆在一起，面容被水泡的發腫連親娘都未必認得出來，只能靠配飾來辨別。

“有件事我奇怪很久了！實在是忍不住想問。”孫茂和扛著大刀在死人堆旁轉了好幾圈，“就算你們利用泄洪，水淹安王大軍這計策用的神不知鬼不覺，可這洪水聲勢如此浩大，軍營里那麼多探子崗哨難道都瞎了聾了嗎？”

邊上的副將接話道“是啊，就算洪水來得突然，安王邊這些親信難道就不知道去救主子？”

“這事太怪了！”有個年紀膽大的百夫長上去對著幾尸首翻看了一番，他略通些醫，越看臉越凝重。

片刻后，忍不住驚聲道“這些人都中劇毒！”

“什麼？中劇毒？”孫茂和聞言連忙湊上去看。

年輕的百夫長翻看完之后再三重復“肯定是中毒沒錯！”

副將頗有些慨道“這才說得通啊，安王和他的黨羽在洪水來之前就已經中劇毒，所以一個都跑不掉。做主的人都死了，底下士兵無人指揮，才一團……”

秦灼聞言，眸越發幽深，袖下的手也不自覺地收攏拳。

別人或許不知道，卻清楚得很。

姓晏的看著一副玉貌仙姿，其實城府深沉，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以投誠取信安王，難以控制大局，所以就趁人不備先下毒為強這種，他絕對做得出來。

而且當時四下都是安王的人，秦灼甚至不敢想晏傾是怎麼做到讓安王的親信全部中毒的……

“還好晏公子的手段沒用在我們上，不然只怕我們都小命難保！”

“可不是，這善謀之人做事也忒狠了！”

副將與孫茂和還在猜晏公子究竟是怎麼做的，東一句西一句地說個沒完。

“夠了。”秦灼有些煩躁地開口打斷，“有工夫在這瞎猜，還不如早點把人找回來。”

孫茂和與副將面面相覷。

過了好一會兒。

后者才開口道“我說句實話啊，其實晏傾找不到好的，那功

勞就全歸你和大殿下了，要換我是你，不得晏傾從此在這個世上消失才好。”

秦灼看著他，眸微瞇“再多話，我先讓你消失！”

副將連忙止聲。

孫茂和見勢頭，話鋒一轉道“這次咱們的人來的匆忙也沒帶多干糧，叛軍的糧草也不知道被洪水沖到哪里去了，眼下這麼多張要吃飯，顧公子您說這可如何是好？”

這話一出，站在秦灼側的士兵肚子忽然咕咕了一聲。

眾人聞聲看去。

那士兵被看得面紅耳赤，低頭小聲解釋道“來的時候就帶了兩日的干糧，還分了一些給別人，昨夜就沒東西吃了，一直著……”

秦灼聞言，不由得有些頭痛起來。

這遭災的當頭，糧食是最短缺的東西，雖說先前在渙州城的時候已經安排人盡力保住米糧，可災的百姓那麼多，到都需要救濟，本就不夠分的。

因此來盤龍谷的士兵也就只有兩三日的口糧，無爭說他會想辦法，可這事還沒解決，大家的干糧卻已經見底了。

兩頓尚能忍住，可時間若是再長一些，必定生。

孫茂和盯著看了好一會兒，忽然開口道“顧公子，你家富甲一方，何不先拿點錢糧出來解決這燃眉之急？”

秦灼一時無言“……”

又不是真的顧長安，沒有家財萬貫。

窮得兩袖清風，要錢沒錢，要糧沒糧。

偏偏孫茂和還覺著自己想出了個絕佳的好辦法，見不說話，當即又道“你這次立了大功，日后跟著大殿下去京城定然是得封厚賞的，先前阻洪連命都差點搭進去了，還差出點錢糧嗎？”

“顧公子你聽我說啊，眼下正是博好名聲的時候，萬一這錢糧一，原本的七品就變五品了呢？這買賣劃算啊！”

秦灼心道就是直接封一品王侯，我眼下也拿不出錢糧了。

說起來，要是顧長安在就好了。

剛這麼一想。

不遠有人急奔而來，高聲道“顧公子！顧公子您家來人了！帶了好多糧食！”

“說糧食、糧食就到啊！”孫茂和等人聞言全都沖了過去。

秦灼奇怪自己家竟然還有人能拿出糧食來，轉看去，就瞧見一襲淡金錦的顧長安朝這邊跑了過來

。

此刻雨停風歇，傍晚天爛漫。

顧長安上籠罩著一層微芒，整個人都好像在發。

路上到都是水坑，很不好走，他左閃右避，險些摔了，又不讓邊上的小廝扶，罵罵咧咧地走到秦灼面前。

結果顧長安一見就睜大了一雙桃花眼，氣呼呼道“才幾天不見，你怎麼瘦這樣了？他們都沒給你飯吃嗎？”

公子爺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油紙包來，塞到手里，“杭城李記的蓮子，本公子買了給自己路上吃的，沒吃完給你了。”

他說話的語氣，像是隨手把吃剩的扔給下人。

秦灼接過來卻是滿滿一包，打開都沒打開過。

這年一貫心。

此刻瞧著，格外惹人喜歡。

秦灼忙了好幾天都吃不下，一打開油紙包，糕點香就撲面而來，忽然覺得極了，拿著蓮子就吃了兩塊。

而后才想起來遞給顧長安，“你也吃點？”

顧長安一臉嫌棄道“本公子才不和你這死鬼搶吃的。”

秦灼吃著糕點，看著不遠顧公子帶來的人給士兵們分糧食，心大好，也不同他計較。

安樂之時，有錢就是爺。

遭災時節，有糧的是神仙。

顧公子既是爺，也是神仙。

就說話不大好聽這麼一點小小缺點，可以略過不提。

顧長安在邊上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開口，忍不住道“你怎麼不問本公子為什麼會來這？”

秦灼聞言嗆了一下，吃糕點太干了，有些咽不下去，這會兒差點噴到顧長安上。

“你是三歲小孩嗎？吃糕點也能嗆著，不許噴到本公子上！”顧長安見狀嫌棄極了，連忙解下腰間的水囊遞給。

秦灼接過水囊，打開了就舉高當空澆下，仰頭痛飲。

顧長安看喝個水愣是喝出了烈酒澆的豪邁來，一陣無語道“你才扮男裝幾天，這行為舉止怎麼就比爺們還爺們了？”

秦灼把水和糕點都咽下去了，抬袖去邊的水漬，“為了不墮顧公子威名，必須爺們啊！”

顧長安都被氣笑了，俯到耳邊，低聲道“聽說你頂著本公子的名頭做了不事，你就不打算和我解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