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時分,天將明,雲州城西南的靖南軍大營,嘹亮的號角聲響徹天際。
校場上燃起獵獵烽火,靖南王一戎裝登上點將臺,集結兵馬,號令三軍,準備揮師烏蘇爾。
謀士祁山親筆寫下聲討書,稱烏蘇爾大王子烏雲霽覬覦靖南王妃的貌,假借與靖南王商議邊境貿易之機,進王府擄走靖南王妃。
如此猖獗狂妄之舉,不僅是對靖南王府的辱,更是對大晏王朝的蔑視與挑釁,靖南王決定廣招兵馬,聯合周邊各州府兵力,與天下英豪共襄義舉,踏平烏蘇爾,以雪奪妻之恨,辱國之恥。
點將臺下,聽聞王妃被烏蘇爾大王子擄走,全將士無不義憤填膺,在祁山的帶領下齊聲高呼踏平烏蘇爾,奪回靖南王妃。
阿傲站在隊伍中,雙拳握,牙關咬,那雙總是璨若星辰的漆黑雙眸此時是驚人的紅。
他沒有跟著群激憤的戰士們同聲呼喊,從聽聞王妃被擄,他就陷了沉默,直到慕容驍點將結束,帶著張行舟回到帥帳商議起兵細節,他才疾步離開隊伍跟了過去。
北淵在帳外想要將他攔下,被他一把推開,直接闖了進去。
慕容驍剛在案前落坐,見他闖,頓時沉下臉嗬斥:“大膽,竟敢擅闖帥帳,還不快給本王滾出去!”
“王爺!”阿傲單膝跪地,抱拳急切道,“調兵遣將耗時太久,請王爺準我一人先行。”
“你要做什麽?”慕容驍擰眉問道。
阿傲鄭重道:“王妃在那賊子手中,隨時都可能有不測之事發生,我打算先行一步找到王妃,暗中跟在王妃邊護周全,若能伺機將人救出,王爺在前線也可放開手腳,不必再投鼠忌,如此豈非兩全其?”
慕容驍目幽深盯著他,沒有立刻給出回應。
阿傲又道:“我知道我素日做了很多讓王爺不喜的事,但眼下王妃落難,時間迫,還王爺不計前嫌,準我先行一步,等將來救回王妃,但憑王爺如何置。”
慕容驍還是沉著臉沒有發話。
張行舟上前道:“王爺,末將以為此計可行,阿傲機智靈敏,擅長騎,對王妃忠心耿耿,正適合擔此重任。”
慕容驍看看他,又看看阿傲,終於開口道:“好吧,本王不管你們和王妃到底是什麽關係,有什麽樣的羈絆,眼下我們隻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將王妃平安救出。”
他頓了頓,起從長案後麵走出來,站定在兩人麵前。
“所以,請你們務必不餘力協助本王救回王妃,其他的事本王不會再追究。”
阿傲和張行舟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意外,隨即又都抱拳應聲道:“王爺放心,我們必將不餘力救回王妃。”
“好,本王相信你們。”慕容驍頷首,彎腰扶起阿傲,“走之前去找陳將軍領一些聯絡符和信號彈,如遇危險,可隨時向大軍發送信號。”
“是!屬下領命!”阿傲大聲應是,腔熱翻湧,轉大步出了營帳。
營帳外,鐵錘不知何時也等在外麵,看到阿傲出來,一把抓住阿傲的手,焦急問道:“你要去哪裏,王爺什麽時候出發?”
“你自己去問王爺。”阿傲看了一眼,出手直奔陳將軍的營帳。
他怕他說出自己的行計劃,鐵錘會纏著他和他一起去。
鐵錘雖然很能打,但目標太大,不好藏,而且從前也沒有這方麵的任何經驗,帶在邊不一定是助力,反倒可能為拖累。
所以,即便要去,也該隨大軍一同前往,在戰場上發揮的強項,做一個開路破陣的先鋒軍。
阿傲深吸一口氣,抬頭看天。
此時天漸亮,整座軍營在晨中漸漸清晰,朝力撕裂黑夜,穿雲層,將萬道霞投向蒼茫大地。
晨風自曠野吹過,吹得天際雲霧翻湧,林木颯颯,各營兵馬急速流,腳步聲馬蹄聲震大地,軍營上空煙塵四起。
不多時,阿傲從陳將軍帳中出來,簡單地收拾了一個包袱,騎著白雪出營地向西疾馳而去。
王妃已經被那賊子擄走了一整夜,此時不知在何,阿傲心急如焚,恨不得白雪能生出翅膀,帶他快快找到王妃,把王妃從賊人手裏救出來。
他在心裏暗暗發誓,救不回王妃,他絕不回來。
王妃,你一定要好好的等著我,等我帶你回雲州。
此時此刻,雲州邊境之外的巍巍群山中,一個破敗的山民家中,楚昭正在用簡陋的草藥工給烏雲霽療傷。
天氣炎熱,烏雲霽經過一夜的奔波,上的傷口已經開始化膿,那目驚心的傷口,連楚昭看了都不忍直視。
生生從自己上割下一塊,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楚昭抬眼看著臉煞白,目還如豹子一樣死死盯著自己的男人,嘖嘖兩聲說道:“你真不用強撐著,不了就讓自己昏過去好了,昏迷其實是人的一種自我保護,在失去知覺的況下可以避免被活活疼死。”
“我寧願疼死,也不願在昏迷時被你殺死。”烏雲霽咬牙說道,聲音都疼得發。
楚昭轉頭看了眼在旁邊拿著劍對虎視眈眈的蘇暖玉:“這不是還有個人在替你盯著嗎?”
烏雲霽也看了蘇暖玉一眼,沒有說話。
阿玉本不是這人的對手,他也不會給這人任何可乘之機。
蘇暖玉拿著劍,一想到死在楚昭劍下的父親,就恨不得給楚昭的嚨也捅上一劍。
但眼下大王子還需要楚昭救治,便是再恨,也不能在這個時候下手。
等著吧,等自己和大王子平安回到王城,定要將這賤人碎萬段!
傷口包紮好之後,楚昭累到力,提出想在這裏休息一下再上路,卻被烏雲霽嚴詞拒絕。
靖南王隨時都有可能帶兵追來,在回到王城之前,烏雲霽一刻都不敢停歇。
三人又騎馬向西趕了幾個時辰的路,終於進烏蘇爾人生活的集鎮。
烏雲霽見到當地的首領,向他要了一輛馬車和幾十名護衛,帶上充足的糧食和水,全速向王城而去。
楚昭終於不用再騎馬苦苦支撐,一上馬車就倒在座位上呼呼大睡。
這一刻,就算天塌下來,也得先睡一覺再說。
烏雲霽看被捆住手腳,還能旁若無人地睡,全然不把眼下的危險當回事,心中不暗暗稱奇。
他真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
他轉頭問蘇暖玉:“這人從前也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