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多，陸悍荇被生鐘醒。

懷里的姑娘，正以一個十分放松的姿勢趴在他上。

睡覺向來不老實，一會把擔在他腰上，一會把頭枕在他肩膀上，手里還總得握點什麼東西，要不然總也睡不好。

這樣，以后離了他，也不知道怎麼辦。

這個念頭劃過，他下意識將往懷里了，想起了昨晚上的夢。

昨晚他睡得很不安穩，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到所有人都想把從他邊奪走，他怎麼都找不到，斷斷續續睡了好幾覺，后來索不睡了，睜著眼守著，直到天亮了，才又瞇了一會。

他看著睡得黑甜，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姑娘，用指腹了白的臉蛋。

被他煩了，里嘰里咕嚕，不知道在說什麼，反正不是什麼好話，就連皺起的小眉頭，都表達著不滿。

死了。

他眼神染上笑意。

心中的沉郁消散不。

果然，是治他的良藥。

希余生歲歲年年，皆有相伴。

他又盯著看了一會，只覺得無論怎麼看都看不夠，真想一整天都可以陪著。

但是不行，他還得去上班。

陸悍荇翻起床。

“嗯……”

冷風灌進溫暖的被窩，宋發出一聲的嚶嚀，他趕幫掖了掖被子，只差沒裹一個蠶蛹。

聽到他開門的聲音，富貴汪了一聲，跳出狗窩，許是剛睡醒的緣故，四條就跟剛長出來的一樣，前絆倒后，一個猛子扎進狗碗里。

好在夜晚溫度低，水都結了厚厚的冰。

富貴被撞暈了腦袋，晃了晃，甩著舌頭朝著陸悍荇跑來，端的是一副憨態可掬，虎頭虎腦的模樣。

陸悍荇真想不明白。

這麼個蠢東西，怎麼就那麼招小姐喜歡？

這時候，王夏荷也起來了，看到他站在院子里，跟他打招呼，“起這麼早阿荇。”

陸悍荇點點頭，“二姨，您等會收拾的時候，盡量小點聲，還沒醒呢，我先去打水了。”

王夏荷樂呵呵地道：“放心吧。”

雖說村子里的傳統都是人做飯，無論寒冬還是酷暑，起來的最早的都是人，像陸家這種，爺們早起干活的簡直是異類，但若是放在宋上，那就合理了。

人家本來就是千百寵的大小姐，再怎麼對好，照顧，都是不為過的。

長得漂亮，心腸又好的姑娘，誰不喜歡呢。

陸悍荇沒再說什麼，拎著扁擔跟水桶往外走。

富貴搖頭擺尾地跟著，神氣地不得了，頗有點狗仗人勢的味道。

村口的老槐樹下有一口深井，養育了好幾代人，水清澈甘甜，常年不凍，村民們吃水，一般都來這邊打。

陸悍荇將綁著繩子的水桶扔到井里，三兩下翻滾，輕松提上來一桶滿滿當當的水。

周圍零零散散過來打水的嬸子見了，都眼紅的厲害。

人照顧丈夫孩子，天經地義。

哪有宋這麼會懶的，冬天躲懶不起，讓在外面掙錢的爺們伺候，得虧是陸悍荇脾氣好啊。

張巧酸溜溜地說：“小陸兄弟，怎麼又是你出來打水啊，我可跟你說，懶媳婦不能要，就得治治，讓知道知道誰才是當家做主的。”

牛嬸子聽了不樂意，“咸吃蘿卜淡心，自己家的稀飯還沒吹涼，就有閑心管別人家閑事，省省吧！”

牛大嬸一屁將張巧撞開，走到陸悍荇旁邊，“昨天沒跟媳婦吵架吧，宋是城里知青，你一個大小伙子，多擔待擔待人家，咱們對人家好了，人家爹娘才放心把閨嫁過來不是？”

陸悍荇知道牛嬸子是好心，村里大多數人還是很善良的，攪屎畢竟是數，正是因為知道這個道理，這麼多年，面對流言蜚語，他才沒有怨恨過旁人，“我都知道的，嬸子，您別擔心，”他把牛大嬸拎著的木桶接了過來，“我幫您打水吧。”

“那好，真是個好小伙子。”牛大嬸笑呵呵地說。

張巧在一旁看著，眼睛都要羨慕紅了。

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娶了個城里知青嘛，等把娘家侄喊來，侄長得好看，肯定能把宋那兩個哥哥弄得五迷三道，不管選哪一個嫁了，侄都是宋的嫂子，讓宋往東就不敢往西，再生個大胖小子，宋家里的錢就都是侄的，也能跟著沾。

聽說宋那兩個哥哥，都厲害著呢，憑什麼好事都讓陸家人攤上。

越想心氣越是不順，忽然聞到一尿味，低頭見自家的水桶旁，竟有一只狗在撒尿！

“滾！臭死狗！看我不剝了你的皮！”張巧俯去抓小狗。

“富貴！”陸悍荇喊了一聲，富貴急忙跑了過去。

張巧撲了個空，面對陸悍荇強壯的影，本不敢造次。

等一人一狗，徹底走遠。

張巧沖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呸！什麼東西！”

牛大嬸看吃癟，心里就舒坦，“跟個小狗計較，我看有些人才是畜生不如！”

“你罵誰呢，你有本事給我再說一遍！”張巧瞪著牛大嬸，“不就是兒媳婦在陸家干活，瞧把你給能耐的，古代的太監都沒你會伺候人，我看你真是恨不得當狗，跪陸家吧！”

牛大嬸抬手甩了張巧一個大子。

張巧轉了個圈，一屁坐進水桶里，上了個，凍得連罵人都不利索，哆哆嗦嗦回家換裳去了。

陸悍荇領著富貴回到家，跟王夏荷一起做好早飯，七點鐘的時候，宋也起來了。

兩人吃完了早飯，帶著備好的糖葫蘆，出發去縣委招待所。

時間還早，鄭主管還沒上班，宋準備先去給大哥跟二哥送早飯。

整個縣城就一家招待所，不用想就知道兩人住在這，宋給了前臺姐姐兩串糖葫蘆，再加上時常過來送貨，混了個臉，說兩句好話就套出了哥哥們的房間。

敲了敲門，門打開，出二哥睡眼惺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