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中醫拿出王春蘭的看診單子。

眾人一瞧，好家伙，老厚的一沓，王老太也不知道給王春蘭開了多藥，是藥三分毒，就算是頭牛，照著這樣的吃法，也得吃垮了子。

“是不是親娘啊，這也太狠心了，真是不拿自己親閨當人。”

“在他們家里，閨是草，兒子才是寶！”

“當年春蘭多好的人啊，板也壯實，要不是這老太婆瞎折騰，也不能年紀輕輕就去了……”

王老太聽著旁人一口一個“太狠毒”、“簡直不是親娘”，氣得頭發豎了起來，胃也跟著直，最可氣的是，罵的人太多，連攻擊對象都找不到，想縱橫村里大半輩子，居然也會有這麼憋屈的時候。

想欺負，門都沒有！

揮舞著菜刀，破口大罵：“媽了個……”

突然憑空而降一坨不明的黑，吧唧一下糊在王老太的頭上。

抬手一，蔫了吧唧的，惡心的尖起來，“哪個小嗶崽子干的！媽了個嗶的，有本事給老娘站出來！”

陸遠山太一鼓一鼓的。

“娘!”

他用盡全力大喊了一聲，把王老太嚇了一大跳。

“春蘭是不是被你害死的！我就問你是不是！”

陸遠山很發火，尤其是當王春蘭死后，他對老王家，幾乎是沒有底線的好，有時候王老太找他要錢，他寧可自己家肚子，也會把錢省出來借給。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因為屋及烏，是對亡妻的愧疚跟彌補。

現在得知，他拼了命孝順的長輩，實則是害死妻的真兇，讓他整個人都要撕裂了。

王老太被大婿上迫人的氣勢，嚇得心頭一，畢竟是年輕時上過戰場的男人，發起怒來，骨子里的殺氣，不是一般人能扛得住的。

可隨即想到，是為了春蘭好，有什麼錯！

“好你個陸遠山，你給我貓哭耗子假慈悲！當年要不是你，非要把陸悍荇那小崽子留下，我春蘭能被他克得生不了孩子嘛！我是春蘭的親娘，我還能害不！”

王老太轉而指向院子里的村民，手指頭直，“還有你們這些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人！真是哪都有你們，顯著你們了，說我是害死春蘭的真兇，那你們一個個的就是幫兇，別以為我不知道背地里，你們都是咋議論的，要沒有你們，我也不會給春蘭找那麼些虎狼之藥！”

見王老太都事到臨頭了，還拉阿荇下水，推卸責任，毫不知悔改，陸遠山氣得猛吐一口心頭。

離得近的王夏荷眼疾手快接住他，看著他角的，徹底慌了神，“姐夫！姐夫你咋啦！”

的驚呼聲，引來了眾人的注意，宋翻了翻陸遠山闔上的眼皮，見他面一片慘淡，估計是舊疾復發，趕指揮王大寶將陸遠山背起來，送去村診所。

宋有條不紊地安排完，跟王家人肩而過之際，倏地停下，眸一一掃過王家眾人，面容清寒，冷乍現。

“夜路走多了，是會遇見鬼的，你們可要小心了哦。”

……

“什麼鬼不鬼的，老娘才不怕！狐貍，年紀不大，還能唬人！”

王老太躺在炕上，額頭敷了一塊巾，罵了一會宋，接著罵陸遠山，把得上名字的人都罵了一遍，這才解氣。

吧唧吧唧，有點口，捂著心窩子哎呦哎呦直喚。

可喚了半天，都沒有一個人過來照顧。

按照往常，只要出個聲，王夏荷就會屁顛屁顛過來，端茶倒水，好不殷勤，今天都反了不？

手撐著炕坐起來，著窗子往外瞧，正好看到那個好吃懶做的兒媳婦，從門外走進來，立刻癱在炕上，裝起病來。

“誒呦，疼死我了……有人沒，給我泡點糖水喝……”

胡紅玉本來是不想管的，可老太太是折騰人的一把好手，喚得跟哭喪一樣，聽著讓人瘆得慌。

扭著腰進了屋，將茶缸子往炕上一扔，水珠都濺了出來。

王老太罵了一下午了，又又，端起搪瓷缸子往里灌，第一口下肚子，噗的一下全吐了出來，瞪著三角眼罵：“怎麼是涼的！我要的糖水呢！”

胡紅玉被吐了一，煩得不行，皮笑不笑地譏諷道：“灶房里的鍋都是冷的，我去，我去哪里給娘弄熱水。”

“灶臺是冷的？王夏荷呢，跟那個賠錢貨呢！”王老太愣愣問道。

胡紅玉一笑，“二姐早就領著大丫投奔陸家去了，聽說宋還做了一大桌子好菜，香味都飄到咱家門口了，估著人家正喝酒呢！”

王老太鼻子里噴出兩道熱氣，攥著拳頭往炕上狠狠一磕，“兩個不要臉的白眼狼，我白養們這麼大，當初怎麼不直接掐死們！”

胡紅玉心說，這麼多年，一直是王夏荷養著他們這一大家子人，好不容易離苦海，可不得好好慶祝慶祝。

“說起吃飯來，娘，家里別說是糖了，就連最糙的高粱面都吃不起了，要不然，您老人家給我拿點錢，別說是糖了，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都給您摘下來啊。”

要錢堪比割王老太的！

王老太惡狠狠地說：“上個月不是剛給你兩塊錢，怎麼這麼快就花完了？！我沒錢了，一分錢都沒有了！”m.

“沒錢是吧，”胡紅玉沉一笑，猛地將搪瓷缸子奪了回來，“那您以后可連涼水都喝不著咯。”

說完，就扭著腰，大搖大擺出去了，留下干瞪著眼的王老太，傻了一樣，癱在炕上，老半天，反應過來，猛地一拍掌，鬼哭狼嚎起來。

“哎呦，我不活了，兒媳婦騎我頭上，盼著我死吶，老天爺啊，你快睜眼看看吧……”

胡紅玉任哭任嚎，就當是個屁，把給放了。

從前是因為王老太能從陸家搞到錢來，不介意哄著，敬著，反正只是說兩句場面話，又不需要付出什麼，就能吃穿不愁，還不用干活，的孩子也能得到偏寵，何樂而不為呢。

但現在，這老東西因為作妖，跟陸家關系鬧僵了，又把老黃牛王夏荷氣走了，那以后鞍前馬后，端茶倒水，伺候這老東西的活，豈不是都得落到頭上？

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