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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歲小甜妞》 5、胖麻雀

四歲小甜妞[七零]最新章節

唐棠抬頭看那對燕子,燕爸爸歪著頭,一心一意地給燕媽媽梳羽,燕媽媽的頭微微往下,溜溜圓的黑眼珠子正好是看向爸爸唐誌華的相片。

所以,燕子是說見過爸爸唐誌華?

這時候,家屬院外頭來了一輛紅皮綠鬥的農用拖拉機,像踩了電門一樣突突突地抖著,車頭的駕駛員背著草帽,穿一軍綠的短袖和子,腳上踩著一雙解放鞋。

孟麗雲把唐棠抱起來往外看,「甜妞的小舅舅來啦!」

唐文和唐武聽到拖拉機的聲音,扔下筆頭噔噔噔地跑過來,在窗臺上喊:「小舅舅!」

孟紅星停好拖拉機,對外甥們比劃一個標準的持槍擊姿勢,喊道:「你們已經被我包圍了,趕快下樓投降!」

唐文唐武歡呼一聲,齊齊鬆開著窗檯的手,撒丫子就往樓下跑,可憐短的小唐兵,剛到窗邊,什麼新鮮也沒瞧見呢,又稀裡糊塗地跟在哥哥門屁後頭下樓。

「慢點兒,別摔了!」孟麗雲在後頭大聲叮囑,幾個臭小子一邊「嗯」「好」地應著,腳下一點兒沒停。孟麗雲猜孟紅星把拖拉機開到家屬院,肯定是奉老母親的命帶了東西過來,一邊兒搖頭一邊兒也下樓去。

窗邊隻剩下唐棠了,那對燕子夫婦還在簷下呢,唐棠不確定地問,「你們見過我爸爸?」

燕爸爸一邊翅膀搭在燕媽媽背上,專心致誌地給燕媽媽梳羽,燕媽媽舒服得眼睛都閉起來了,也不知聽到唐棠的話沒有。

好吧,還

唐棠一想,燕子窩在南屋的簷下,爸爸唐誌華在家時住的就是這間屋,燕子當然見過他啦。算了,不打擾燕子一家,還是下樓去找小舅舅。

家屬院的壩子裡,孟文和孟武被汪翠芬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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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翠芬從兜裡扣扣索索地掏出兩顆糖,攤在手心,對這對兒雙胞胎說:「你們幫我做煤球,我呀給你們吃糖。」說著,把那兩顆糖在手上顛一顛,「大白兔喲,又香又甜的大白兔喲!」

唐文和唐武又不傻,知道汪翠芬這個裹腳老太太是想拿糖饞他們。汪翠芬多摳門啊,那是去國營豬兩把,回家都能用洗手水煮一鍋湯的人。

唐文跟沒看見似的掉頭就走,唐武倒是停下來搭汪翠芬的話,小男孩兒咧一笑,眉清目秀惹人稀罕得喲。

汪翠芬忍不住酸溜溜地想,這要是外孫子多好?可惜啊,兒和婿結婚好幾年,連個賠錢貨都沒鼓搗出來,現在好多人背地裡笑鄭紅是石呢。

惹人稀罕的唐武說的是,「老太婆,要過河,一瘸一拐像隻鵝!」

唐武一邊唱著,一邊還曲起膝蓋彎下腰,兩隻胳膊在背後直,小板兒一扭一扭的,學的還像。

嘿,這不是嘲笑裹小腳嗎?汪翠芬氣得去掄地上的掃把。

「汪大媽。」不早不晚的,孟麗雲剛好跟汪翠芬打招呼,「您這也是做煤球?」

大人在跟前,汪翠芬可不敢打別人家小孩兒,收了手勢,不過聽到後半句話,又得意了,「是啊,我讓虎子拉了兩車煤。」說著出兩個手指翻來覆去地比劃個「二」。

家屬院裡又是花壇又是樹,又是石頭桌子石頭板凳,能有多空地?孟麗雲一下子就明白了,汪翠芬是看要做煤球,趕先佔完地方,故意讓沒地兒用。

這還不算完,汪翠芬指著幹活兒的男子,說:「麗雲,你瞧,那就是紅的表哥虎子,他說了不嫌棄你,你嫁給他你就福了。」

孟麗雲對著汪翠芬這攪屎一樣的老太太,那真是多說兩句話都嫌臭,也不接汪翠芬的話茬,隻是大聲問:「您上回在廣平寺求的生子符有沒有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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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翠芬一下就慌了,社會主義不能搞封建迷信的啊,況且,這不是把兒生不出孩子的話柄遞給大家取笑嗎?

「沒有的事兒!」汪翠芬忙不迭地背轉,顛顛兒地去和煤泥了。

孟紅星果真帶了東西,十斤家裡磨的新麵,一小袋落花生,七八條泥鰍,還有一長串茅草係著的蚱蜢。

孟紅星對幾個小外甥道:「立正,報數!」

幾個小傢夥站的歪歪扭扭,但是態度很端正地,「一、二、三、四!」

自然是孟麗雲拿,唐文負責花生,唐武負責泥鰍,唐兵負責蚱蜢,點到唐棠,孟紅星手上的東西已經空了,但是一轉眼,不知哪裡變出來一把糖,「來,小甜妞吃糖!」

孟紅星知道唐棠不吃獨食,都不用叮囑要分給哥哥們。

孟麗雲往弟弟的肩膀拍一掌,「幹嘛費那個錢!」

孟紅星敏捷地躲過去,挑挑眉,「打不著我。」又哈哈一笑,「來的時候捎帶了一個順路的人,人家走的時候非要給。」

沒花錢,孟麗雲就不說什麼了,也願意孩子們甜甜啊,自從唐誌華失蹤,家裡連白糖都買了。

孟紅星去年退伍,現在是大隊的拖拉機手,今天是拉大隊新收的玉米來賣的,「我先去辦事啦。」

他站在路上,掄圓胳膊搖了幾圈拖拉機的手柄,拖拉機又像踩了電門一樣哐哐哐搖起來。

幾個小傢夥朝小舅舅搖手,孟麗雲叮囑:「辦完來家裡吃中飯。」

孟紅星應著「好勒」,開著拖拉機哐哐哐地走了,孟麗雲和孩子們也上樓回家。

唐棠走在最後麵,沒拿東西,拿著小舅舅給的幾顆古糖,這種糖是甘蔗糖,遠不如大白兔糖高檔,但是也要一塊錢一斤,差不多頂的上一斤豬了,不年不節的,很有人捨得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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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一數,加上媽媽孟麗雲,剛好一人一顆。

唐棠剛剛剝開自己那顆糖的糖紙,一隻麻雀撲棱撲棱地飛過來停在肩頭,飛得太快了,都差點沒剎住腳。轉頭一看,喲,是早上在窗檯吃餅的那隻驚乍乍的胖麻雀,這是洗完澡了?

胖麻雀也不,小眼珠子滴溜溜地,就盯著唐棠剝開的糖。

唐棠張,把糖往送,胖麻雀長脖子,腦袋就跟汽車方向盤一樣,轉個大半個圈,眼珠子還是盯著糖。

胖麻雀竟然還有脖子?

唐棠把糖放下,胖麻雀又把腦袋轉回去,眼珠子就跟粘在糖上麵一樣。

如此反覆,唐棠都擔心胖麻雀會不會扭斷脖子。

算了,吃貨與吃貨難免惺惺相惜,唐棠從古糖上摳下來一角,大的送進自個兒裡,小的用糖紙裝著給麻雀。

「好吃,好吃!」胖麻雀唰唰幾下啄乾淨,開心得撲騰翅膀,小腳桿在唐棠肩膀跳來跳去。

唐棠捨不得一下子吃,用舌頭慢慢抿著,有點苦,有點鹹,還有點點焦糊的味道,但唐棠還是喜歡,因為甜啊。不管什麼年代,甜都是最能讓人開心的味道。

「還要,還要!」胖麻雀膽子大了,又開始嘰嘰喳喳。

唐棠可不幹了,把剩下的幾顆糖全部收起來,放進孟麗雲給的小兜兜裡。

「小氣,小氣!」胖麻雀不高興,又沒有脖子的樣子,撲棱著飛走了。

汪翠芬為兒生不出孩子的事兒愁得要白頭,進而更加看不慣孟麗雲,一連生了兩對雙胞胎,莫不是把自家兒懷孕的風水都搶走了?但是跟孟麗雲吵也吵不贏,打也打不過,可真是憋死了。

眼見著唐棠落了單,汪翠芬又有點想法了。

「唐棠。」汪翠芬又出那兩顆大白兔,「想吃糖嗎?大白兔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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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棠本不帶搭理的。

汪翠芬還有毅力,追在後頭說,「唐棠啊,你爸爸死了!婆婆給你找個後爸爸,你他一聲,我就給你吃一顆糖!」

唐棠終於在一個花壇邊上停住了腳步。

汪翠芬滿意了,手想把唐棠扳過來麵對自個兒,手剛往唐棠肩膀一搭,「哎喲!」

裹腳老太太汪翠芬慘一聲,手上鑽心的疼!

打眼一瞧,怎麼抓的是一把帶刺的月季藤呢?

「你個死妮子!」汪翠芬氣瘋了,那在農村掰了幾十年玉米棒子的手要打唐棠。

唐棠力氣不大,但是很靈活,子一歪就躲過去了,正準備往樓梯上跑,就見到那隻胖麻雀又飛回來了。

以為胖麻雀還惦記著糖,沒想到胖麻雀在汪翠芬頭頂盤旋兩秒,非常準地、快速地投了一泡鳥屎炸彈!

然後,又一泡,又又一泡……

胖麻雀卸貨完畢,輕快地拍打著翅膀,用它那短促的小嗓音喊道:「啊啊啊,舒服,舒服!」

「莫不是下雨了?」汪翠芬脖子上有點涼,手往脖子上了一把,等看到手上的東西,又臭又黑又黏……汪翠芬可是經歷過「除四害」的榮貧農,能不知道那是啥?

再一聽頭頂上嘰嘰喳喳的聲音,汪翠芬氣得都管不了唐棠了,撿起地上掃煤渣的掃把,一邊呼呼舞著,一邊追著胖麻雀罵,「你個仙人闆闆……」

胖麻雀再胖那也是個有翅膀的,它也不飛遠,專挑汪翠芬掃把剛剛夠不著的地方,汪翠芬氣得沒法,直接把掃把扔出去,這一扔呢使的力大了些,腳下又剛好踩在不知哪個孩子丟失的寶貝玻璃珠子上。

「啊——」

樹梢上的飛鳥被一聲殺豬似的老太婆乾嚎驚飛,有人推開窗戶往院子裡看,頓時大驚失,「哎呀,汪大媽,你躺在煤泥裡作甚?」

胖麻雀停在一朵月季花苞上,歪著頭,「好厲害的鳥,好厲害的鳥!」

嗐,誇自己誇破音了。

唐棠回家的時候,三個哥哥正圍在小飯桌上,討論怎麼「消滅」那一串蚱蜢。

這年頭普遍都窮,農村餵豬的吃不起豬,城裡沒餵豬的也吃不起,蚱蜢雖然小,往燒過心但還沒熄滅的煤球上一烤,那也能聞著個味兒嘛。

唐棠先把古糖分給哥哥們,想起南屋窗外的幾隻小雛鳥,數了五隻蚱蜢出來。

南屋的窗外,燕子夫婦又出去進行新一的覓食了,幾隻雛燕在窩裡麵嘰嘰喳喳,大唐棠聽了半天也沒聽出在說什麼,估計就和人類小嬰兒一樣,隻是無意義地咿咿呀呀。

唐棠思索著怎麼把蚱蜢餵給小燕子們,目不自覺地落到燕子窩上。

這棟家屬樓是去年下半年新竣工的樓,燕子夫婦今年頭一回來,所以窩還很新。

等等……唐棠腦子裡電火石地劃過什麼念頭。

爸爸唐誌華三月初失蹤,燕子夫婦四月下旬纔到窗外落腳建窩,怎麼可能見過唐誌華?

如果燕子見過,那隻能說明,在唐誌華失蹤之後,在別的地方,燕子夫婦見過他。

啊,爸爸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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