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鬧嚷嚷的，驚了全村上下的王大錘遇襲風波，就在村民罕見一致的嫌惡中過去了，徐璈的上半點汙水都沒沾。

一切看似如常，徐家眾人看起來也像是都信了，可桑枝夏卻覺得，老爺子必然是看出了什麽。

他老人家隻是懶得多說。

看出來的不提，願意喧嚷的王家人說什麽都沒人取信，徐璈臉不紅心不跳地領了被誣陷可憐人的頭銜，次日天不亮就把租來的騾車趕到了門口，將桑枝夏事先萃好的高粱酒穩穩當當地搬到了車板上。

桑枝夏幫著固定：“劉掌櫃上次不是問能不能釀別的酒嗎？你這次順帶回複他，果子酒之類的暫時還釀不了，寒冬臘月的也沒去尋用得上的果子。”

“若是覺得隻有高粱酒和米酒花樣了的話，那過些日子還可多一味竹瀝酒，下次送酒的時候，就帶一瓶去給他先嚐嚐，沒問題的話就可以多釀一些。”

徐璈反應極快：“你月前冒雪尋竹林就是為了這個？”

“不然你以為是為了什麽？”

桑枝夏再三檢查確定無誤了，拍拍車板上的酒壇子說：“咱們現在能買到的材料不多，之前做的酒曲剩下的也不多了，偏偏一時尋不到新鮮材料補上，沒辦法在數量上增產，現在就隻能是在質量上花心思了。”

說著有些憾：“可惜了，你是沒這樣的口福。”

竹瀝酒的基底其實還是高粱酒，區別在於新鮮萃取出的酒水不酒甕儲藏積味兒，而是將新鮮釀好的酒設法灌進竹節的孔中，以竹節的孔為儲酒的容發酵。

竹節承天雨，自帶一旁的草木比不得的清冽芳香，在竹節中儲藏的時間足夠的話，再取出的酒水自有一獨特的滋味，時候把握得好的話，上了桌也能算得上是不可多得的佳品。

桑枝夏自己是喜歡的。

憾的是徐璈負酒令。

徐璈聽出話中又唏噓又慨的氣回腸，微妙挑眉：“你是在憾看不得我笑話？”

桑枝夏微笑著扯了扯角：“那種折騰人的笑話還是不必再看了。”

“行了，自己路上小心，我收拾著也要去棚子裏了。”

被惡意拔出的秧苗耽擱不得，挽救遲了說不定就是無可挽回的損失，今日除了去送酒的徐璈，以及聲稱自己病了不適的老太太，相當於是全家出執行搶救秧苗行，得去現場指導。

徐璈含混著嗯了一聲，都要準備出發了，想想又放下韁繩折回來，手在桑枝夏的耳垂上了一下。

不疼，還有點兒。

桑枝夏被了個莫名其妙：“你……”

徐璈順手把折了半截的領理齊，理不直氣也壯：“是的，我手欠。”

桑枝夏霎時無言以對，徐璈還順手了一下的下，姿態輕佻滿臉的不假辭：“別著急，地裏的活兒我抓趕回來做。”

“回來的時候給你買糖。”

他駕車就走，桑枝夏愣愣地了自己被過的下，氣得低聲笑罵：“一文不一窮二白的還說給我買糖，你有錢嗎世子爺？”

徐璈揚長而去，桑枝夏斂了多餘的好笑邁自己的主場。

不是家裏這麽多人不願意出力幫忙，而是秧這種活兒他們實實在在沒做過，哪怕是得了指點也做得不得其法，折騰半天還是費勁兒。

桑枝夏怕自己的寶貝秧子死絕了顧不得多說，踩著水田裏的淤泥彎腰迅速往前，手上分秧秧的作也快到驚人，裏還沒閑著：“一簇三到四，桿子莫掐著，子泥約是兩個指節深，每一簇間隔約一掌，順著往後就能行。”

徐二嬸等人手忙腳地跟著試，不自覺間落在了桑枝夏後頭一大截。

徐三叔做事兒謹慎慣了，裏還念念有詞地念叨著桑枝夏說的技巧，蹚水往前。

秧是個細致活兒，弄得久了腰酸背痛，弄得慢了恐秧苗係損，或者是不好的會又從水裏浮起來白瞎了功夫。

桑枝夏生怕磨蹭太久壞了事兒，一騎絕塵地衝在了前頭，後邊好幾個人都攆不上。

老爺子支起酸疼的腰了汗，對著被勒令不許下水的徐嫣然說：“嫣然，去給祖父倒水。”

徐嫣然人小心思周到，從籃子裏把帶來的幹淨小碗一氣兒拿出來，倒好水端著碗挨個喊：“大伯母，二伯母，娘，你們也喝點兒水吧。”

“大嫂，我去給你端水！”

一執拗下了水的徐明踩起無數水花朝著地埂邊跑：“大嫂！”

“我去給你端水！”

“哎哎哎，徐明你別那麽跑！”

桑枝夏被濺了一臉的泥水，哭笑不得地拎住險些一頭紮進水田裏的徐明，正想把這小崽子扔到地埂上去玩泥，棚子隔絕寒意的簾子被掀起，走進來的人看清在水田裏站得七零八散的人，什麽也沒說就開始在邊上拖鞋。

玩泥的徐明煦和徐錦惜見了，張大喊：“二哥？”

“二哥哥來啦！”

桑枝夏聞聲轉頭，看到突然出現的徐明輝眉心微跳。

徐明輝像是沒察覺到的異樣，在老爺子的意外和徐二嬸激的目中先挨個了人，而後才解釋說：“本來是要除夕那日才能回來的，東家厚道允我提前告了幾天假，昨日從定下來的，還沒來得及跟家裏細說。”

他說完挽著下了髒兮兮的泥水，順手把幫倒忙的徐明拎到了地埂上站好，還接過了他手裏被攥了雜草的秧苗。

“祖父，咱家這時節就手秧了？”

他是沒侍過田地，可當大家公子時不得隨波慨幾句春日貴重，耕民辛苦好做幾句酸詩來隨流，見了這副形能說得出來並不奇怪。

老爺子很意外他在這時候回來了，先是嗯了一聲旋即奇皺眉道：“你爹呢？怎麽不見人？”

徐明輝笑笑說：“東家那邊隻有我和父親兩個賬房，正值年下忙的時候，也不好一次讓兩人都一起回來，父親大約還有幾日才能到。”

“大概是要耽擱到除夕當日了。”

隻有五日就是除夕了，別人家都在趕著時間炸果子備年貨，為了殺千刀的王家他們卻不得不在此彎腰努力。

老爺子神不明地點了點頭，徐二嬸忍不住心疼道：“你既是剛回來，何苦著急往這裏躥？”

“你怎麽不在家歇著？”

徐明輝失笑：“我在外的活兒也隻是提筆弄弄賬本，也都談不上辛苦，在哪兒不都是一樣歇著的麽？”

他下地的時候端的是自信滿滿，可抓著秧苗踩了泥，四下看了一圈麵上漸茫然。

秧是怎麽弄的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