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薩？

桑枝夏低頭一哂：“泥濘人間的確是有可普度眾生的活菩薩，隻是那樣了不起的人絕對不可能是我。”

“徐璈，咱們試著做的是一個青史留名千年萬年的聖人做過的，咱們隻是站在了人間活菩薩的肩膀上看未來的每一天。”

“這份兒功勞不是你我能擔得起的，咱們也隻是被聖人眷顧沾的凡夫俗子罷了。”

專心撒種的徐璈聞聲側首，捕捉到桑枝夏眉眼間不加掩飾的崇敬，心頭無聲微。

“如此說來，讓耕地畝產翻倍這樣大膽的設想，是有前人做過的？”

“那當然。”

那為何沒有功？

徐璈了沒直接把心頭的疑說出來，桑枝夏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勾一笑。

眼裏閃爍的碎逆落徐璈眼底，仿若是瞬息間在眼底攬了無數星河。

亮得驚人。

指著被撒下去的稻種玩味道：“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功了？”

徐璈麵詫異：“功了？”

“不然你以為呢？”

桑枝夏為了打斷他的刨問底，也為了免得說太多引起他的懷疑，心頭一開始胡編造：“他當然功了，隻是現在的很多人都不知道，知道的也不願相信，無人想效仿去嚐試，所以咱們這不就是在試了嗎？”

“等咱們試驗功了，眼前看得見實實在在的果，那就不會再有人質疑了。”

糧食是命脈，從古至今甚至是以後，糧食的產量一定是百姓生死一關上最險要的關鍵。

在生產力極其落後低下的現在更是如此。

可在看見果之前，任何違背人們認知的理念說出來都是假大空的傳言，沒有人會相信。

必須是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徐璈默然無言，桑枝夏嘖了一聲，抓起小泥塊砸在他腳邊的水麵上濺起一小片水花。

“多幹活兒琢磨，隻要暖棚裏的溫度確保得住，咱們能分批種出一年兩季的稻米，別說是畝產二百斤翻一倍，就是翻兩倍也不見得是癡心妄想。”

雖說實驗條件的確是限頗多，不能跟上輩子接到的對比。

可站在偉人肩背上看世界，起碼已知的理論條件是無限的。

有信心。

徐璈在腦中飛快過了數遍，也想不出口中提到的前人到底是誰，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從桑枝夏堪稱莫名的底氣中，獲得一宛如小魚般迅速遊過的靈機一。

他瞇起眼說：“枝枝，咱們要是試功了的話，豈不是就會有很多糧食了？”

“理論上是。”

桑枝夏隔空朝著他戲謔一點，抱著胳膊說：“起碼能保證一年種地三年吃。”

“那要是拿去賣呢？”

“賣？”

桑枝夏怔愣一剎好笑道：“吃不完的拿去賣當然是可以的。”

起碼靠著手裏的土地，混個貧致富奔小康應該不難。

想的是白花花的大米和飽暖不思，徐璈瞬間想到的卻是來日可見如山如海的雪花銀。

那是翻倍量產的米糧嗎？

不。

那是灼到滾熱心口的野心。

他斂眉垂眸遮住眼底泛起的點點漣漪，抱起另一個木盆走向最邊上被隔開的水田，突然說：“那咱們暖棚是不是搭了？”

“啊？”

“照你所說要想盡快落實看到效果的話，咱們搭建更多的暖棚不是更好嗎？”

徐璈一本正經地說：“我覺得，咱們需要更多的暖棚。”

“最好是能有多算多。”

要想有果，必得先付出。

徐璈深諳此道，實踐起來的行力也快到驚人。

當日傍晚，他關上門跟老爺子不知說了什麽，次日一早老爺子就朝著村長家中去了。

撒種還在繼續。

桑枝夏無視徐璈的阻攔挽高了下水，大概查看了一下糧種的況後挑眉說：“你是說，祖父去找村長了，想買下南山後的那一片地？”

徐家現在有十畝地，可這些地早些年出過毒麥的事兒，是老爺子被說服後低價從村裏買下的。

南山後的那些不一樣，那可是正兒八經的良田。

不等徐璈回答，就忍不住說：“那麽好的地，村長會同意幫著牽線賣給咱們嗎？”

“按理說是不會，可現在況不一樣。”

徐璈把手上的泥水一腦在腰上，雙手掐腰把桑枝夏從冷冰冰的水田中拔起來，朝著幹燥的地埂上一杵，順手還把自己下來擺著的夾襖扯過來鋪平。

他拍了拍鋪開的夾襖：“坐下。”

桑枝夏不是很想坐，徐璈的手卻在摁的肩。

帶著不願被摁下去坐好，徐璈彎腰一手籠住的腳踝，另一隻手抓起了出門時特意帶來的帕子。

眼看他是要給自己腳上的泥水，桑枝夏被燙了一下似的瘋狂後。

“徐璈你別這樣，我自己……”

“你自己什麽？”

徐璈帶著警告意味在被泡得冰涼的腳踝上摁了一下，垂著眼說：“都跟你說了涼得很，讓你在地埂上看著就行，你非要跟著下水做什麽？”

“老老實實坐著，難不你還想著涼了吃藥？”

說起吃藥，桑枝夏的心理影比腳下這片特意打造出的水田還大。

問就是被苦過的舌子到現在還是蜷著的。

要不是複診時跟大夫據理力爭，再三保證自己的絕對沒問題，直到現在藥都還沒停呢。

滿臉悻悻不敢再掙紮，徐璈做過無數遍一樣，幹後就要手去拿下來的鞋。

“別別別！”

桑枝夏一把摁住他的手，滿眼誠懇地說：“這個我自己來。”

“真的，我自己可以。”

徐璈舌尖一頂上顎倒也不強求，鬆開手站直了看著作，等穿好才說：“我之前偶然聽吳大哥說過，咱家買南山前的這一片荒地，當時不如買南山後的那一片。”

有了一個話引子在前，再想打聽後來的細節就不難了。

“那片地是薛家的，可薛家人早年間在鎮上做買賣攢了些家底，許是看不上從地裏刨食的辛苦，最近幾年一家老都搬去了鎮上，那些地是賃給村裏人種的，自家並不下地。”

人家賴以為生的田地肯定是不賣的。

如果是可有可無的東西，那就不好說了。

見桑枝夏沒有要打斷自己的意思，徐璈順著話頭就說：“聽吳大哥那意思，薛家人似乎也是有意想將土地出手，隻是為免麻煩不願拆散賣，要找個一次手的買家，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就耽擱了，但咱家誠心想要的話，這事兒或許能。”

隻是價格上肯定要比此偏高不，還是得老爺子去了細談。

桑枝夏先是麵明悟，可接著就鎖起了眉心。

“不對啊……”

徐璈好笑道：“哪兒不對？”

桑枝夏眼裏裝滿了直白的疑，耿直道：“那片地可足足有十幾畝，咱家有去談價的底氣？”

“徐璈，你是不是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兒？”

“咱家賬上沒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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