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長進多了。”

幾日後，老爺子拿著手裏的描紅整齊的字滿意道：“這筆鋒像是璈兒的，他把你要用的字帖描好了？”

老爺子自然也是一手難得的好字。

隻是他給徐嫣然描的字帖刻意簡化了許多，也與桑枝夏上來的課業風格大為不同。

桑枝夏忍著局促點頭：“是他弄的。”

準確地說，徐璈是連著熬了兩個大夜才弄好的字帖，看到了愣是沒好意思不練。

老爺子似是一頓，轉而笑道：“雖說收斂了幾分，可他的字還是鋒芒太甚，其實不適合你練，不過……”

“有些鋒芒也不是壞事兒。”

他把桑枝夏進步明顯的字放在桌上好，笑道：“瞧你這神，是還有事兒？”

桑枝夏有些不太好意思：“徐璈說今天起網，我答應嫣然他們帶著他們去看熱鬧。”

為了順利實現家中掃盲任務，老爺子這幾日閉門不出當嚴師，他們這群大大小小的文盲也就沒了出去溜達的機會。

倒是還好，可幾個小的不太忍得住了。

桑枝夏躊躇一剎征詢道：“祖父，您要一起去看看嗎？”

“去。”

“你去人，我換裳一起去。”

冬捕是村裏的大事兒，起網更是當之無愧的重頭戲。

他們一行老趕到地方的時候，冰麵上下網的幾個冰已經守滿了人，村裏能來的也都來了。

村長正掛著一頭汗在排兵布陣。

“年輕後生力氣大，通通都往前站！”

“徐璈，柱子，你們幾個壯實的往最前頭站！”

被到的徐璈從善如流地越過人群走上前，按村長的指點把出來的一截漁網纏在胳膊上，雙手攥，後頭的人依次照做。

村長一溜小跑往後：“快快快，大家夥兒都把勁兒拿出來，鞭炮一放馬上起網！”

村裏年紀最大的三大爺抓著個拴了紅綢的銅鑼笑瞇了眼，等眾人都準備好了，重重一敲銅鑼揚聲大喊：“吉時到！”

“炸鞭！”

“起網！”

在鞭炮和銅鑼同時帶來的喧囂中，拉住漁網的人下足了力氣，全的青筋都在暴起。

幫不上忙的小娃娃在氛圍的染下，學著大人高聲喊號子：“加油！”

“使勁兒！”

“抓大魚！”

“大吉大利！”

徐明等人喊得漲紅了臉，桑枝夏也不由自主地了袖口。

人聲如浪點燃了一眼看不到頭的冰麵，被放進冰河深的大網也終於拉扯出了靜。

嘩啦嘩啦……

最初被拉出的漁網上是空的，可隨著拉扯收網的作越大，來自水底下的掙紮抵抗就越明顯。

徐璈暗暗咬牙放低了的重心，拔河似的站長排的人也在揮汗如雨。

就在拉網的人緩緩向後的過程中，仔細盯著冰的村長激得掌而笑：“起魚了！”

“我看到魚了！”

“魚？”

徐明煦驚奇道：“魚在哪兒呢？”

桑枝夏眼疾手快地抓住他，哭笑不得地說：“人太多了，不能跑。”

拿出準備好的布帶子往徐明煦的小手上拴，拴好又衝著不斷踮腳的徐明招手：“你也過來。”

徐明看著手上多出來的布帶，看著正在往徐嫣然手上打結的桑枝夏奇道：“大嫂，這是做什麽啊？”

“做什麽？”

桑枝夏頭疼道：“這是防走丟安全繩。”

說完把布帶的另一端在手掌上纏了幾圈繞好，無奈道：“你們幾個撒開手就跟地鼠似的，萬一在人堆裏跑丟了怎麽辦？”

今日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附近的村落也聞訊來了不看熱鬧的，偏生老爺子去跟三大爺說話了，看娃的隻剩下。

一手牽不住的三個，就算是不跑丟，一眼沒看出掉進冰窟窿呢？

桑枝夏決定采用最原始的辦法：拴娃娃串兒。

扯了扯手裏的帶子說：“跟了，我帶你們過去看。”

在被人衝得糟糟的人群中，桑枝夏牽著的這一串小蘿卜頭簡直就是一有組織有紀律的清流。

他們勉強繞到人堆中，人群最中間毫無征兆地出了一陣驚喜的哄鬧。

“今年的魚比往年的大啊！”

“好多大魚！”

大魚？

桑枝夏抻長脖子，想從隙中看看有沒有百來斤的超大魚王，視線過好多人的肩膀胳膊，猝不及防就撞進了徐璈的眼裏。

徐璈含著笑呼出一口火熱的白氣，轉過頭健碩的小臂上迅速繃，就連下頜都咬出了繃的弧度：“來，往後！”

變戲法似的，看似平靜無奇的冰河下被人們的火熱掘出了深藏的寶藏。

隨著漁網被拉扯出的麵積越大，人群中炸開的歡呼聲就越發震耳，雪白的冰麵上除了雜的腳印，還多了很多拚命蹦躂的魚。

有經驗的婦人們在高舉手中棒槌，對準被漁網糾纏住的魚腦袋就是一棒，打暈了的直接往後拉，準備好筐子的人利索地把暈死過去的魚摘下來扔進筐子裏，裝滿了一筐就迅速後移。

時間和經驗造就而出的流水線在此刻了一年一度的風景，看得桑枝夏嘖嘖稱奇。

“好厲害啊……”

“這就是厲害了？”

吳嬸忙得汗都顧不得，遮不住的笑下有些說不出的憾：“今年收的不，可惜就是個特別大的。”

說完自己就先樂了：“不過有這麽些也算是不錯了，咱們村撈的可比附近幾個村的都多呢！”

隔壁村有人聽見了不滿道：“啥你們村最多？我們村今年也撈了不好嗎？”

“就是，北村憑啥說自己是頭籌？”

“嘿，你們還不服氣啊？”

吳嬸袖子一撈就跟抗議的人爭了起來：“我們村咋就不是頭籌了？你睜大眼看看這些筐子裏裝的都是些啥？！”

“這也不算多啊……”

七八舌的哄鬧在歡喜中炸開，桑枝夏選擇牽早就看呆了的三小隻默默遠離戰場。

麵對這種村級魁首的榮譽，每個村的人都有每個村的倔強。

嬸嬸們天花板級的戰鬥，就不摻和了。

吵不過吵不過。

本就吵不過。

自我認知清晰的桑枝夏原地跺了跺腳，確定這裏一時半會兒都結束不了，抬手一揮決定回家。

徐明進了家門還是很憾：“我怎麽就沒跟著三叔和大哥一起去拉網呢，拉出那麽多魚來，多威風啊！”

桑枝夏笑得毫不留：“威風？”

“就你這小板去了，隻怕是魚拉你的時候更多，你們到底誰撈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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