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蕭狐疑地看了信王一眼，只見他滿臉坦然，板得直直，端得是瀟灑翩逸的模樣，看起來非常礙眼。

于是他冷眼朝那邊一瞪，礙于這里還是花園，走到顧雙華邊隔袖拉著的手腕，直直就往前走，邊走邊道：“這里風大，要等公主，我帶你找個地方。”

顧雙華猝不及防被他給拖著往前走，馮夕急得在后面喊道：“遠蕭哥哥，方才的事……”

顧遠蕭遠遠拋下一句：“馮小姐琴藝過人，何須他人指導。”

信王“唉唉”喊了兩聲，那兩人卻充耳未聞地往前走，不氣得一拊掌：嘔死他了，聽個墻角把邊的佳人給聽沒了。

正低頭自認倒霉，顧遠蕭突然又回來了，沖他冷著臉把手一攤，信王眨了眨眼，隨即明白過來，將手里的帕子往懷里一揣，挑釁地對他笑。

他原以為自己這麼無賴，顧遠蕭在眾目睽睽之下也拿他沒辦法。

誰知那人傾過來，單手蓄力按住他的肩，另一只手竟往他懷里去，信王被他得起了皮疙瘩，想掙扎肩膀卻被按得發疼，本彈不得。

他子雖然放不羈，也從沒在大庭廣眾下被男人給過，這時汗都下來了，看著左右往這邊看的侍，為了自己的清白忙大喊道：“什麼，我還給你就是！”

顧遠蕭如愿得回了帕子，走到顧雙華邊往手里一塞，又斜眼往那邊瞥道：“以后莫要放，被某些別有用心的人撿了去。”

顧雙華遙遙看著過去，某個別有用心的人立即出傷求憐惜的表，可只沖他帶著歉意點了點頭，然后就小媳婦兒似的跟在哥哥后面離開。

顧遠蕭因為有時會在宮里留宿，皇帝為他在月華門特意留了一間值房。當顧雙華走進去時，輕易就能分辨出其中有關哥哥的痕跡。

在他書房抄書這些日子，耳濡目染早悉哥哥的習慣：他討厭凌，喜歡將筆桿半擱在硯臺上，書不會堆得太高，用的宣紙一定要薄厚適中，彈起來能發出脆響的那種。

因此一走進這間值房，便覺得這深宮庭也不那麼冰冷，多了些溫暖的煙火氣。

這時，顧遠蕭轉對道：“坐吧。”

顧雙華便規矩坐下，手擱在膝蓋上，下低，一副聆聽教誨的模樣。

顧遠蕭因這模樣而松了松角，問道：“了嗎？想吃什麼，我讓他們去拿。”

他知道進宮需得在辰時之前，期間程序繁瑣，他這個妹妹向來謹慎小心，進宮前必定不敢多吃東西，這時想必已經得不輕。

果然，顧雙華被他一提醒，才著肚子，苦著臉小聲道：“是……有些。”

顧遠蕭笑了笑，吩咐外面的宮端些點心小食上來，然后拎起燒好的水壺，為倒好一杯熱茶遞過去道：“信王就只帶著你在外面轉，哪懂得如此照顧你。”

顧雙華吃一口酸甜的棗糕，喝一口熱茶，覺得腹中暖暖，十分滿足的模樣，聽著哥哥這話就像在和信王爭個高低一般，連忙用恭維的語氣道：“那是自然，因為你是我哥哥啊。”

會這麼說，因為覺得哥哥是世上對最好的人，若是有誰像哥哥，便是能說出的最高贊。

可顧遠蕭卻聽得冷下臉，未再發一言，只坐回桌案后，隨手拿起一份未理的邸報來看。

顧雙華確實是了，也未發覺哥哥的轉變，只是自顧自吃十分自在，顧遠蕭生了半天悶氣，再抬頭見那人沒心沒肺，吃的臉頰都鼓起，于是微瞇起眼，頗有些想把也吃干抹凈，好好整治一番的想法。

可現實無，他心再多躁，表面上也只能做個好哥哥，手指點著桌案問道：“吃夠了？”

顧雙華忙用手指抹去角的糕點屑，抬頭笑道：“夠了。”

顧遠蕭被的笑容晃了晃眼，于是故作疲憊地了眉心，撿著兩份不重要的邸報遞過去道：“我看的累了，你幫我讀一讀吧。”

顧雙華連忙走過來，彎腰去接他手里的邸報，呼吸間還帶著棗泥糕的香味，勾的顧遠蕭抬起頭，鬼使神差地手去的，所幸心念只在那瞬閃過，指腹從角一而過，再偏過頭掩飾地說了句：“沒干凈。”

“是嗎？”顧雙華張地拿帕子在邊又了一道，然后喝了口茶潤，坐在顧遠蕭旁，認真地為他讀著邸報。

的聲音清婉轉，在這間向來枯燥單調的值房里，顯得十分悅耳，顧遠蕭默默看著，那些字句便落不進耳朵里。暗嘆自己若是君主，只怕也注定是個昏君，聽著的聲音，就已經無心政事。

顧雙華認真讀完一份，見哥哥直勾勾盯著，莫名有些赧然，將那份邸報遞過去道：“需要批注什麼的嗎？”

顧遠蕭這才回神，掩飾地將那份邸報往桌上一擱道：“我待會兒會理。”

顧雙華只當有些事不方便在場，扭頭看向窗外，還未見到公主找過來，突然想起件事，問道：“哥哥你真的會琴嗎？”

顧遠蕭一愣，隨即想起只聽到方才自己和馮夕的對話，于是笑笑道：“在我還是世子的時候學過。”

那時他還是不知愁滋味的年紀，史書看的多了，便向往士大夫懷。詩詞音律、落棋聽雨，他樣樣都想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