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值守的小廝和婆子們也都犯起了困，忍不住瞇著眼捂著連打了好幾聲哈欠。

還有膽子大的直接半個子靠在蔽的墻壁角落里就打起了盹。

國公府里的規矩一向都是嚴苛的，若是放在平時，他們是萬萬不敢如此憊懶的。

但如今老太太和扈氏滿腔的心思都放在了沉香苑里。

這些小事，們無暇顧及，底下的人便都漸漸開始放肆起來了。

繞著沉香苑來來回回巡視了好幾番，有小廝要順道去察看一番隔壁的椿蘭苑，被一道值守的另一個小廝給住了。

“看看世子爺的院子就行了，那個小破院子有什麼好看的？今兒夜里他們又組了個局，去不去？”

巡視院子哪里比得上吃酒打牌來得痛快？

不過幾句，那小廝輕易便被同伴說了。

片刻后，兩個小廝勾肩搭背嬉笑著離開。

夜更深了。

角門旁的耳房里，吃酒打牌的熱鬧聲不絕于耳。

過夜風吹開的半條門，可以看到里頭著膀子面紅耳赤嚷著聲打牌的一眾小廝。

一縷燭在蕭瑟沉寂的冬夜里游，映出扈玉宸半張頭大耳的臉。

他扭著胖油膩的軀，勉強過那扇小小的角門。

門開了又關，發出了輕輕的“吱呀”聲，但一旁的耳房里正鬧得熱火朝天，無人注意到黑夜里這點細微的響。

時辰漸晚，云遮住了星和月，夜一片朦朧。

青梨伏在書案前，上一襲簡單的白中，恰到好地勾勒出了玲瓏的段。

手邊的燭臺上，燭火散發的暈和，懶懶地打在上，背上纖細的蝴蝶骨線條若若現。

在青梨面前，擺著一本翻看至一半的書冊。

在認真察看著制香的古方。

有些倦了，青梨掩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蜷翹濃的眼睫被氤氳出來的水汽沾，一雙眸子也跟著愈發亮了起來。

從案前起。

一捧順的墨發順勢垂至腰際，耳邊幾縷青被夜風輕輕吹著。

站在一旁的小魚見了，知曉青梨是要準備睡了，忙上前將案上的筆墨書冊一一收好。

收拾妥當，青梨上了床榻。

屋子里的燭火被小魚滅了大半，線一下便昏暗了下來。

替青梨掖好被子，小魚還不忘拿著剪子挑了挑床頭燭臺上那正燃著的紅燭。

青梨是怕黑的，夜里總要見著點亮才能安穩睡。

是以晚間睡覺時總會留下一盞燭火燃著。

將一切打點好了，小魚才退到了外間。

小魚夜里都在外間擺著的小榻上歇著。

但也不會真睡過去，只會淺淺地瞇著眼，這樣倘若青梨在半夜里有個什麼響，也能及時進去察看。

可今夜卻不知怎麼，才從里間出來，眼皮就莫名沉重了起來，連睜開眼都有些費勁。

人才剛沾上枕頭，便一頭栽在了榻上。

甚至連鞋都還未來得及，就沉沉地失了意識。

黑夜寂寥無聲，青梨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幾遭，輾轉反側許久，卻是一睡意也無。

可能是今日往沉香苑走的這一趟，讓又想起了娘親，一整日都有些心神不寧的。

枕頭旁正靜靜地躺著娘親贈的那支雕花青玉簪，在濃稠厚重的漆漆夜里出來點點清的澤。

青梨枕著手臂看了許久，又轉過頭，眸子去那半闔的窗牖外黑黝連片的天。

平心而論，俞安行雖也姓俞，但同這國公府里的人都不一樣……

子最為端方溫潤，還多次替解了困，若是就這麼死了……

青梨垂下眼睫，手上跳的口。

好像，也會有那麼一點點難過……

思緒越飄越遠，至三更天時，終究是抵不過上襲來的困意，青梨瞇著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但因為心里藏著事，青梨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

做了一個噩夢。

夢里的俞安行果真因著這場來勢洶洶的病去世了，俞云崢了府里的新世子，扈氏愈發目中無人，連表面功夫都不愿再做，針對……

那種任由他人拿縱的實在太過真切，以至于睡夢中的青梨真的惶恐不安地喊出了聲。

“俞安行——”

長眸倏然一睜。

俞安行醒了過來。

眸底的流暗轉，有一閃而過的迷茫。

“啪——”

后半夜的風變得大了起來，將半開的窗扇吹得噼啪作響。

屋燃著足足的炭火，為了通風，元闌并未將窗扇關嚴實。

山水屏風后，秦安正垂頭用溫水細細將手上的跡洗干凈。

紅的鮮盆，卻是將一整盆水都給染了濃稠的黑。

腥味在鼻尖蔓延。

俞安行看著頭頂悉的羅紋帳幔，眨了眨眼，意識逐漸恢復了清明。

他這是，醒過來了……

低低輕咳一聲，細微的靜驚到了守在床畔的秦安和元闌。

帳幔被急急掀開，兩人看到俞安行醒了過來，一時是又驚又喜。

換的過程兇險，且這毒素在俞安行盤旋了多年，依照秦安的說法，至也得要放上三次才能徹底將那毒給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