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他只是面蒼白了些許。

眼下卻連都帶上了病態的白。

脊背也失去了直的力氣，只有氣無力地半倚著床榻，眉眼間滿是虛弱的頹氣。

平心而論，俞安行長得極好。

即便已病重到了如此程度，也毫不損他出塵的樣貌。

但青梨的心還是不住揪作了一團。

俞安行的病，果真同外邊的傳言所說一般，比想的還要重上許多。

明明只是近半個月沒見。

那時給他的手上藥，從椿蘭苑里離開時，人還是好好的。

如今卻變了這副模樣。

面前的景，突然便勾起了青梨的思緒。

想到了去世的娘親。

當時的娘親也是這般。

而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娘親躺在床上，人一點點變得消瘦……

青梨已經刻意許久不去想一年前娘親去世的事了，但此時仍舊有些忍不住。

原本只是順道過來打探一下俞安行的況，不想眼下卻竟然真切地難過了起來。

青梨低頭，別開視線，去拿小杌子上的湯盅。

俞安行看著明顯變得失落的眉眼，長眸瞇起。

秦安說，即便是換功，子也會極度虛弱，至要將養上個把月，才能勉強恢復些生氣。

為了不讓換的事被發現，也為了讓秦安能夠進府，俞安行演起了這出病重的戲碼。

一言一行，皆按著他當年剛中毒時的狀來。

于他而言，當年的那段日子，并不是什麼好的回憶。

他很厭惡當時的自己。

、意識格外清醒，卻用不上半分力氣。

直到現在，他還能回憶起那種能清楚到自己已瀕臨死亡的覺。

掌心攥，眼底冰冷的眸褪去，邊又泛起如常笑意。

俞安行看向青梨躲閃的眼，抬手抵。

“咳咳……妹妹可是被我的模樣嚇到了？”

青梨搖頭。

“我怎麼會被兄長嚇到……我只是，突然有些難過……“

說著，青梨將湯遞到了他眼前。

“兄長現在上可有哪里不舒服？”

的嗓音中帶，似乎真的含了幾心疼的意味。

俞安行想，演得倒是越來越真了。

角的笑淡出一抹嘲諷之意，他聲安。

“不過是多年的舊病，妹妹不用過分擔心。”

話落，他低頭去看遞過來的湯，卻沒有手接過，清澈的湯面上映出他低垂著的落寞眉眼。

“……我手上沒力氣，妹妹可否……”

青梨聽懂了他的意思。

再一想到他方才握著手腕時的力道，本有些難的心里愈發酸了起來。

許是在那時他便已將手上的力氣都用了吧。

青梨拿起小匙，舀起一勺湯，輕吹了吹，覺得不燙了，這才放到俞安行邊。

俞安行由著喂了一口，卻突然忍不住輕咳了起來，面也在剎那間變得通紅。

青梨見了，忙將手上的湯放下：“怎麼了？”

俞安行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對著青梨出一個虛弱的笑。

“今日這湯，好像有些過咸了。”

“是嗎？”

青梨視線放回到湯盅上。

熬湯的手藝還是跟著小魚學的，小魚怎麼會出差錯？

想了想，青梨自己端起湯盅，輕抿了一小口，上很快覆上了一層粼粼的水。

俞安行看著的作，目定定落在的上。

青梨沒注意到他的視線，只有些疑地皺了皺眉。

口的湯味道鮮，咸淡也正好，哪里咸了？

但想著俞安行既然不喜歡，青梨便也沒有再繼續喂他。

剛將湯盅重新放好，外邊響起一陣輕輕的叩門聲。

元闌的聲音傳了進來。

“世子爺，夫人過來看您了。”

對于扈氏今日會過來，俞安行毫不覺意外。

倒是青梨有些手忙腳起來。

老太太今日不來，還以為扈氏也不會過來。

可不想同扈氏遇上。

收拾好了湯盅和食盒，又再囑咐了幾句，青梨俯替俞安行掖了掖上的被子，準備離開。

“兄長好好休息養病，日后有了空，我再過來。”

青梨說完，起要離開，俞安行卻虛虛握住了的指尖。

這一次，沒有了帳幔的多余阻隔，青梨真真切切地到了他手上的溫度有多麼冰涼。

便也不忍心拂開。

聽到他沙啞的聲輕輕問道：“我若是死了，日后妹妹可還會記得我？”

落寞的語調拂過青梨耳畔，教愈發不忍。

“兄長說什麼傻話呢。”

青梨垂下眼睫，緩緩反握住了俞安行的手，揚起，小聲又篤定地說道：“兄長肯定不會死。”

的手還和之前一般，的、的，帶著暖暖的溫度。

俞安行有一瞬的怔然。

氈簾微晃，青梨遠去的背影掩映其中。

房門開了又關。

走了，溫度卻還殘存在他的手上。

俞安行松開另一只攥著的手。

掌心里的梅花絡子被他了糟糟的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