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在國公府里，只小魚和蘭澤兩人是青梨能信得過的。

關上了門，蘭澤先是問起了青梨去菡萏園的事。

小魚也在一旁聽著。

青梨只能草草將來龍去脈同他二人說了一遍。

“左右事便是這樣，好在當時正巧遇上了兄長。現下我已無事，你們也無需太過擔心，只日后對上其他院子、尤其是褚玉苑里的人，務必要留個心眼。”

青梨低聲囑咐著兩人，秀眉蹙起。

小魚和蘭澤皆點頭應聲。

確認了青梨無事，又再說了幾句其他的，蘭澤這才將揣在懷里的幾本賬本給青梨遞了過去。

“這是這個月鋪子的賬本，還請姑娘過目。”

青梨抬手接過賬本。

呂溶月生前在京都里經營了幾個鋪子。

鋪子很小，不過賣些胭脂、香膏、水等姑娘家們的小玩意。

臨去世前，呂溶月將鋪子的地契都一一到了青梨手中。

擔心出府次數多了會讓扈氏生疑，抓到把柄將那幾間鋪子收了去，青梨平日里很出府，只托蘭澤每月出府采買的時候替自己去察看一下鋪子的況，再將賬本給自己送到椿蘭苑里來。

青梨跟著呂溶月學了制香的手藝，又自己琢磨著改進了調制的方子，調制出來的香丸香氣清新又淡雅，意外的頗歡迎，在鋪子里賣的很好。

雖幾個鋪子很小，但因著青梨的香丸，來的客人也不，一個月也能掙到十幾兩的銀子。

青梨想著，積多，有些銀子在手上，日后若是真能離了國公府，也能多出一些保障。

但幾個鋪子一塊打理，難免有些費心神，眼下青梨正計劃著把幾個小鋪子一并出手了，盤下一塊更大的店面，重新再開一家大一點的鋪子。

蘭澤將賬本給了青梨，將要離開之際，問起了青梨新制的香丸的事。

“小的記得，姑娘前些日子曾說制出了可安神的香丸？”

青梨點頭，看向蘭澤。

“怎麼了？”

自己調制出來的香丸很得鋪子客人的喜，青梨平日里也未閑下來，一直在搗鼓著新的配方。

“就是……小的近些日子不太容易睡，想同姑娘討要幾顆。”

蘭澤話里有些支支吾吾，青梨也未作多想，只讓小魚到里間里去尋了幾顆過來。

青梨才剛新調制出來的配方，做出來的安神香丸并不多。

“臨睡時放在香爐里熏上，或是佩戴在香囊里，都能起到安神助眠的效果。”

蘭澤聽得了的囑咐，一一點頭應了，方才離開了椿蘭苑。

青梨拿上蘭澤剛送過來的賬本，起到了窗邊的書案前，手邊是小魚從書架上送過來的算盤。

提筆沾墨，青梨垂頭將賬本上的條目一一仔細謄抄核對了起來。

扈氏未讓青梨上過一日家學，往日青梨也只在娘親的教導下寫過字而已，是以并不怎麼會看賬本。

邊沒人指導，至也要費上個五六日，才能將當月的賬本給看完。

風吹落枝頭的枯葉，半開的窗扇里，約可見青梨低垂著的眉眼，專注婉約。

***

袍角被風吹得獵獵，俞安行闊步回了沉香苑。

他眉目含笑，面卻是沉沉的，一路走過，驚擾了停在黛瓦上的幾只小雀。

清脆的啾啾鳥鳴響起，雀兒撲棱一聲飛走，在蒼茫的天中掠過，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元闌替俞安行泡了熱茶來。

屋氣沉沉，元闌連呼吸都不由放輕了些。

俞安行端坐案前。

畔微翹的弧度未變，但元闌知道，他眼下的心并不好。

元闌不知道俞安行去了何氣，也不知是何人惹得他了怒。

反正，俞安行的喜與怒，向來無跡可尋。

將茶盞擱下，元闌輕手輕腳退出去。

視線在這時看到了俞安行手背上的那幾道傷痕。

元闌腳下步子不由一停。

并非驚訝俞安行手上多了幾道傷痕，而是——

“主子……您今日怎麼突然會給傷口上藥了？”

詫異于俞安行突然轉了，元闌直接便將心里的疑問說了出來。

俞安行未答，冷冷遞了一記眼風，元闌忙站直子低頭噤了聲。

“你去醫館尋秦伯，若無什麼意外，換的事，當盡快準備才是。”

秦安近些日子一直在自己的醫館里鉆研著偶然瞥見的那張古方。

昨日才讓人傳了消息過來，說是照著俞安行目前的況，換一法，也并非不可一試。

只他目前至多只有六把握能功，當看俞安行如何選擇。

元闌心覺換一事兇險，急不得，到底也拗不過俞安行作下的決定，領命退了出去。

屋只剩俞安行一人。

昏暗的線籠罩著。

地上，他的影被拉得極長，空曠的房間里帶上了幾寂寥的意味。

定定地盯著手背上愈顯礙眼的藥膏，俞安行面無表地用帕子將傷口上的藥膏一一掉。

他力氣用得大，才剛凝結的痂也一并被破，有細細的鮮紅滲了出來。

俞安行卻恍若未覺，手上作反反復復，未曾有過片刻的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