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場大夢未醒。

耳邊人聲嘈雜，或喜或怒。

陳慶只沉浸在自己一個人的世界里。

伴君如伴虎。

眾臣皆以為猛虎食人，畏懼不前。

而他賭定猛虎吃飽喝足，會留著眼前的食糧以備后需，并無傷人之意。

幸虧，他賭對了。

“先生。”

“先生！”

扶蘇難掩興之，推了推陳慶的胳膊。

“天下之公士，唯先生一人爾！”

“請本宮一拜！”

他抱拳作揖，深深下拜。

“殿下謬贊了。”

“不過小場面而已，我什麼風浪沒見識過。”

陳慶笑容滿面地扶他起，得意洋洋地炫耀道。

蒙毅快步走來，臉嚴肅地問：“陳府令，你到底是何居心？”

“哦？”

“想不到蒙尚書面如此之厚。”

“先前本說要上奏朝廷錢糧運轉一事，你滿口答應相助一臂之力。”

“為何之前沒見你面？”

“反倒是背信棄義，轉手捅我一刀。”

“呵呵，太子殿下可以作證。”

“做人不能太蒙毅！”

陳慶憤憤不平地指著對方，當眾譏諷道。

“你……”

蒙毅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覺周圍所有人都在盯著自己。

尤其是扶蘇不茍言笑的樣子，讓他更是尷尬難捱。

“國家大事，豈能與私一概而論？”

“我等同朝為，政見不同本就平常，何來背信棄義之說？”

“正所謂一言正，天下定；一言倚，天下靡。”

陳慶與扶蘇對視一眼，角不約而同地彎起，眼神中充滿快活的意味。

“蒙尚書你今日食言在先，負義在后。”

“我把這筆賬給你記下了。”

“若無事的話，本還要跟太子殿下商議減賦一事。”

“請讓一讓。”

陳慶語氣平和，態度卻咄咄人。

蒙毅恨恨地盯著他，咬著牙關讓到了一旁。

陳慶對扶蘇做了個請的手勢，對方莞爾一笑，快步走在前面。33qxs.m

直到二人出了麒麟殿，嘈雜聲陡然大了起來。

“蒙尚書，陛下削減朝廷稅賦，實乃搖國本呀！”

“若是軍需短缺，天下必生禍！”

“蒙尚書，陛下對您最為信重，不如我等聯名上奏，勸陛下收回命。”

“是呀，您不能坐視不管呀！”

數十人紛紛圍了過來，七八舌的吵嚷起來。

蒙毅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

他的眼角余突然瞥見王翦角含笑，步履輕松地走出了大殿。

好你個老家伙！

軍需短缺，你這兵部尚書不管不問是吧？

那我也不管了！

“陛下心意已決，老夫能有什麼辦法。”

“你們若是不服，不如去找太子殿下和陳府令，勸他們回心轉意。”

蒙毅揮著胳膊驅散眾人，“老夫先回去辦公了。”

“哎哎哎！”

“蒙尚書留步！”

“您不能不管呀！”

眾臣尾隨在后，呼喊了好多聲都沒得到理會。

沒了帶頭人，他們唉聲嘆氣卻無計可施。

一旦朝廷沒了鹽鐵稅、口賦的穩定收，將來不敷出怎麼辦？

拖欠了他們的俸祿找誰要？

陳慶真是個禍事呀！

——

一團烏云遮住了太，天氣沉沉的，時近正午仍然不顯燥熱。

陳慶從宜春宮出來，抬頭看了眼天：“快立秋了吧？”

“皇莊里的芝麻長勢不錯，到了秋天咱們就有芝麻油吃了。”

“殿下你是不知道，芝麻榨出來的油那一個香！”

“榨油剩下的醬調和一下做火鍋蘸醬，那才一個。”

“眼下就缺一味辣椒，到時候讓你嘗嘗真正的火鍋是什麼滋味。”

扶蘇忍俊不：“好！”

“有先生持務府，本宮高枕無憂矣！”

陳慶抿笑道：“殿下可別這麼夸我，往后需要心的事還多著呢。”

“世間一向敗事容易，事千難萬難。”

“你要是個荒無道的昏君，我要是個庸碌貪鄙的臣該多好。”

“宮中初一、十五選秀，你先挑，剩下的我都拉回家。”

“月中、月尾接百、民間朝賀，什麼奇珍異寶、珍禽異要多有多。”

“不管多好的寶貝，咱們先砸一件聽個響。”

“鋪地必須得用金磚，墻都得刷金的，修個游泳池那必須用昆侖玉鋪底，池水必須用關中薄白，用濁酒都怕污了子。”

陳慶比手畫腳，暢想著荒唐奢靡的生活。

扶蘇止不住發笑，什麼話都沒說。

他知道陳慶的心理力很大。

不是誰都敢當著父皇的面犯直諫，力排眾議的。

然而先生就是做到了別人不敢想、不敢做的事。

“大喜事！大喜事！”

“朝廷要削減稅賦啦！”

“鹽稅、鐵稅、口賦都要削！”

“剛從宮中傳出來的消息！”

一名青壯滿面紅，激地手舞足蹈，在鬧市中放聲大喊。

路人和商家猶如按下暫停鍵一般，先是疑地皺起眉頭，然后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對方。

怎麼可能！

這是哪來的瘋子！

“千真萬確！”

“是太子殿下為民請命，直言力諫，陛下才勉強同意的。”

“削減多不好說，但一定會減的！”

青年見所有人都不信，急得面紅耳赤，扯著嗓子高呼不止。

“太子殿下？！”

“原來如此，殿下沒遭斥責吧？”

“小哥，你從哪里來的消息？”

“殿下如今可好？”

太子儀仗行經市集隔壁的街道時，突然傳來一陣陣歡呼和吶喊。

扶蘇坐直了耳傾聽，不久之后出慚愧疚的表。

“先生，此乃你一人之功，未曾想竟被百姓誤解。”

陳慶搖了搖頭：“哪有什麼誤解。”

“若太子之位不屬你，我何苦來哉拿自己的家命開玩笑？”

“難道是覺得好玩嗎？”

“世上或許只有一個穿越者，或許也只有一個像你這樣宅心仁厚的太子。”

“我不幫你幫誰？”

“好人就該被欺負嗎？”

“呸！”

“我這個惡人偏要幫你整頓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