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有時候能擊垮一個強大的人的東西，或許不是千斤重的磐石，也可能是不值一兩的羽。

慕容瀟巍巍地站了出來，自嘲地笑笑。

“李桑投案，卻激怒了皇上，皇上的態度已經擺在那兒了，你難道不懂得明哲保嗎？”

事到如今，他還在想著。就像明明那麽怕疼的傅相思，昨晚說什麽也要替他擋下那鞭雨。

傅相思知道他需要發泄，也知道他發泄怒氣的背後，真正想傳達的緒究竟是什麽。

他隻是想找個借口，自己離開，好讓禍事不牽連到。

“現在的秦王府已經被兵圍得如銅牆鐵壁般！你又看我多可笑，我這麽多年的忍、步步為營，結果到頭來都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就在昨天晚上，我的母妃還在替我向父皇求著。在書房外跪了多長的時間你知道嗎？皇上連一麵都不肯見，直接罰去佛堂抄了《則》三十遍！”

宮裏已經有流言四起，說長盛不衰的宜妃就因為此事，已經在被冷落的邊緣了。

看見他一直在否認自己，傅相思從後輕輕抱住了他。

“你怎麽會這麽想呢？而且這件事也完全不是你的錯。那箭上的毒是我小瞧了，我也不知道它會導致人的躁狂。要怪的話，就怪我心大意吧……而這件事，你從頭到尾、完完全全就是一個害者，沒必要把什麽責任都往自己上攬。”

【可是，如果其實自己是慕容瀟的話，隻怕我也不能原諒自己。慕容瀟當初那箭是為我而中，躁狂癥的發作也是因為我心診斷錯誤……】

傅相思陷深深的自責之中，連話都比平時上了一半。

慕容瀟掰開的手指，抱怨的話語卻始終不能麵對責問出口。

【我知道錯了嘛，可為什麽慕容瀟一定要去覬覦那個本不屬於自己的位置呢？作為一個皇子，好好地躺平難道不好嗎？偏偏要去妄想那些一不留神就是抄家滅口的事。】

傅相思是真的怕死，也害怕這些詭譎風雲的政治鬥爭，隻想過上安安穩穩的平淡生活。三兩小酒，便足以風塵。

【那太子和景王哪一個是吃素的?每個人的手段都厲害著，而且看皇上對這三個兒子的態度，沒什麽意外的話，隻會直接傳位給太子……】

慕容瀟角扯出了一個弧度，眼裏的溫度突然全部褪去，冰冷得刺人。

“王妃如此膽小怕事，這一路那麽多風風雨雨為什麽還要陪我走過來?那時候那麽怒懟太子、景王，和王室結下梁子的時候，就沒想過，自己或許會因為這些事而有掉腦袋的一天?”

“我覬覦那個本不該屬於我的位置，可景王呢？難道他就不覬覦，他就沒有野心?你以為你那孤傲得不能自已的爹爹也沒有過推翻慕容家天下的念頭?我算是明白你真正的意思了，你就是覺得我當初把你推火坑了對不對?”

“要不然以你那長袖善舞的手段，都不知道有多人能拜倒在你的石榴下。你就算沒有我的幫助，也照樣能在京城中混得風生水起。可我卻像個傻子一樣，又是鞍前馬後給你買醫館、湘毓館，給你擋箭，為你心著素雪閣的事。”

慕容瀟不怕所行的前路烏雲翻湧、兇浪滔天，就怕邊的人，沒有一個支持自己。

現在就連傅相思，都覺得從頭開始，就是他的錯了麽？

像是有一盆冷水，直接從傅相思的頭上澆灌下來，讓渾皮疙瘩起個不停。

的聲音微微帶著些抖，“你是不是……本就能聽見我心裏的聲音?”之前杏葶夫人和說的時候，還不信，覺得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荒謬的事發生。

可剛才，口中究竟說過什麽，都記得一清二楚！

“你說過的不會欺瞞我呢？原來我自以為我們的默契十足、我每次有危險你都能知到，是因為我們深厚到了心有靈犀的地步。”

“可你現在告訴我，事的真相究竟是什麽？”

其實很多問題，在問出口前都已經得到了答案。

“而且我的想法又有什麽錯?實不相瞞，我本就不是你們這個世界的人。我被人一刀捅死後，就來到了這個世界。我人生地不的，你對我不好，顧晚惜又針對我，我那時每天都在擔驚怕地活著，生怕什麽時候我就一命嗚呼了。”

傅相思仰著頭直視他。

突然就覺得自己有些可笑了，誰說穿越好的?估計撐死也活不到下一集了。要是是穿進一本係統文中，隻怕係統這時候就已經告訴，世界崩塌了——現在麵臨的節簡直糟的再不能糟糕了。

“好不容易我接了這裏的設定，也開始嚐試慢慢配合你的步調融進你的步驟了。可是你卻已經開始謀劃君臨天下一事了。我真的害怕那種在刀尖的生活，現在退害怕了，有什麽可丟人的?”

傅相思算是明白了，一個古代人，一個現代人，他們的觀念要怎麽融到一在去嗎？

既然你不能接我的想法，我也不能理解你。那一拍兩散就是最好的結局。

傅相思認真地看著他，“我不是反對你搞事業，也不反對你招兵買馬。可是……”他在搞自己的事業時，沒有給予傅相思足夠的安全，並讓嚐試去理解他。

不知道要怎麽把這種堵在自己間的覺和慕容瀟一吐為快，隻覺得糟心。

就像不明白，為什麽很多時候自己都在為他衝鋒陷陣。仿佛，就隻是他手上的一把刀而已。

“可是什麽?你怎麽不繼續說下去了？是覺得無話可說了嗎？”慕容瀟冷笑，神是見的冷漠。

慕容瀟指責的話語到底沒能說出來——就像他一直很想問的，為什麽他一旦開始問問題，就會下意識逃避，並且以其他的話題開始指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