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川經歷一整晚的心起伏，此刻本該是喧鬧過后獨自神傷的時候。

現在被林晚這麼一鬧，什麼心都沒了，只能安安靜靜地看著，目在被酒浸潤出澤的上停留數秒，而后又悄無息聲地錯開。

其實他一直不認為自己有多慘。

可能確實遭遇過一些坎坷，但命運待他并不薄——至沒有殘酷到趕盡殺絕的地步。他也始終對自己說，往前看，別回頭。

他還有許多想做的事，不能停下來消沉。

否則很可能會被那些沼澤般的過往困住，陷其中，再也無法掙。

所以多年以來，他慢慢學著習慣、忍耐、克制，不把傷口出來給別人看，也不去計較歲月中經歷的得與失，就好像天大地大無宣泄，只有這樣才能撐住、才能堅持下來。

但今天晚上，林晚就這麼直接站到他面前，迎著萬家燈火的輝，用只有彼此能聽見的聲音告訴他，“世界不會一直辜負你”。

燈影在車窗上流漾，周衍川側過臉，看向窗外，無聲地笑了一下。

車子開到林晚家外面的巷口，周衍川把扶下車，讓代駕在外面再等一會兒。

今夜巷子的路燈全開著，溫和的影將一切變得明亮。

林晚像是困了，地把腦袋靠在他的肩頭，睫一一的，目帶著點懵懂的天真，了下眼睛，輕聲問：“到家啦？”

“你到底醉沒醉。”周衍川無奈了，攙著在院門外站好，“鑰匙給我。”

林晚睜大眼睛瞪著他：“你怎麼可以隨便要孩子家的鑰匙！不要臉！”

“……”

行，是他不對。

林晚低下頭，把到后的包拽回到前，拉開拉鏈：“自己找。”

周衍川稍彎下腰，手指有點僵地撥開散落在前的長發，從塞滿七零八碎小玩意的包里翻了好半天，才終于到一片冰冰涼涼的鑰匙。

剛把鑰匙鎖孔，隔壁院子的門就先打開了。

一個初中生模樣的生探出頭來：“你哋依家最好唔好去（你們現在最好別進去）。”

周衍川不會說粵語，但能聽懂，聞言問：“怎麼了？”

生揚起下示意他看林晚家沒關窗戶的二樓，換普通話：“最近一陣有白蟻，社區今天組織除蟲，姐姐家的窗戶沒有關，現在肯定遭殃了。”

周衍川往后退開幾步，抬眼朝上看了看。

他轉過，著眼等他開門的林晚，認真地沉思起來。

把帶去酒店，或者把留在白蟻過境的家里。

到底如何選擇，才能避免明天早上被痛罵一頓。

·

次日清晨，林晚睜開眼，意識尚有一半停留在夢中的刀劍影。

爸從前看武俠片，跟著看多了，導致經常做夢都會夢見。昨天晚上依稀記得做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夢，這回劇升級加了朝堂元素，反正七八糟讓累得慌。

等注意頭頂的天花板非常陌生時，已經是五分鐘過后。

林晚一下子坐起來，起得太猛又差點栽回去。

抱住腦袋哀嚎一聲，又趕掀開被子看了幾眼，還好，衫完整，可見沒有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

記憶停留在觀景臺的那個瞬間，當時仗著酒意還不覺得，如今清醒過后再回想起來，簡直恥心棚。

林晚就這麼跟鴕鳥似的頹靡了一會兒，意識漸漸回籠。

左右觀察了一下，發現自己一家酒店房間里，看裝修還豪華，多半是周爺昨晚把送到這里來的。

手機顯示已是早上七點半，留給收拾的時間不多。

林晚匆匆忙忙進衛生間洗完澡，拆洗護用品時看了眼包裝上的信息。

就是離家不遠的一家酒店，現在退房還來得及回去換服。

外面響起敲門聲。

林晚把沾著酒氣的服穿好，邊拿巾頭發邊過去開門。

門剛打開，就一怔。

這原來還是個套房。

周衍川不知起了多久，反正看神很清醒，他站在門邊，低頭看：“醒了，吃早餐麼？”

林晚難得怯了一秒，小聲說：“我想回家換服。”

周衍川垂眸掃過上的連，其實看不出來臟，因為面料的關系穿了一天也沒皺，想了想還是告訴：“你家可能進白蟻了，確定現在回去？”

林晚仿佛被雷劈了似的愣在當場，白皙明艷的臉龐寫滿“我怎麼這麼慘”的錯愕。

幾縷頭發漉漉地在臉邊，襯得整個人看起來生無可。

哪里還有昨晚喊他“妃”時的意氣風發。

周衍川轉過頭，邊揚起一抹笑意。

“是人嗎？你還笑？”

林晚簡直要崩潰了，一想到可的小洋房此時正在遭遇什麼，就到一陣心如刀絞。

周衍川輕咳一聲，收斂了笑容。

他不笑的時候，就又變回那種疏離冷淡的樣子，聲音卻是清洌的，還帶了點哄的安：“去把頭發吹干，吃完飯先送你去公司。”

林晚無奈地轉去找吹風機，窈窕的背影都著沮喪的氣息。

等吹完頭發出來，周衍川的客房服務也把早餐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