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櫻花文學 武俠仙俠 劍來 1248.第1248章 二十人與候補們(六)

《劍來》 1248.第1248章 二十人與候補們(六)

見過了一位山神,更早在仙家渡船上,神仙也已經看過了,而且是一大堆,先前在那家鄉破敗古廟,還瞧見了鬼。

兩個孩子有了拳意上,就等於在武學上登堂室了,哪怕沒有火照路,走夜路還是問題不大。曹慈與他們說夜行無月的時候,走在古路荒徑上邊,常有鬼提籠把火,自照不照人,所以即便是市井凡夫,除非羸弱,神氣不盛,氣不足,否則都是看不見他們的。

說是這麼說,可是如此山中夜行,鶻聲磔磔,木客啾啾,聽著委實滲人,讓倆孩子都起了皮疙瘩。

惻惻山坳間突兀間遇見一巨第,似王侯豪宅。

師徒要麼原路返回,要麼湊上前去敲門借宿。

曹慈敲開門之前,讓翩翩和阿咸儘量收起拳意。

開門的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僕,瞧見了曹慈邊的兩個孩子,老態龍鍾的老者就想推辭,說自家夫人寡居在此,不宜待客。

老人後不遠,出現一雙年齡相差四五歲、眉眼有幾分相似的姐弟,衫樸素,老人卻笑著喊了聲阿

名門族裡繁文縟節,規矩多,比如孩子一律不準穿綢綾緞的華服,會折福,所以終年布,只穿改過的舊

而阿,是僕人對主人家孩子的一種尊稱。只是這雙本該錦玉食的豪門姐弟,看上去有些面黃瘦,臉上無彩。

弟弟的手,不敢看曹慈一行人。

按照這邊的習俗,有一本祖傳的祭祀簿,菜餚種類樣式,香燭擺設等,都有明文規定。到了十四歲就要梳鬟,穿紅子,去祠堂拜過祖先掛像,意味著從這天起就可以談婚論嫁了。老人自稱是墳親,會點瓦匠木作手藝,來這邊串門幫忙修繕的,墳親便就是大家族專門的守墓人,負責管理祖先墳墓的下人和他們的家眷,雙方重如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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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慈帶著徒弟在這邊過夜,休歇一晚,一夜無事,曹慈挑燈夜讀,天未亮就啓程,帶著睡眼惺忪的兩個孩子,一起離開巨宅。

將現之際,兩個孩子發現後道路上,有一位撐傘的婦人,帶著那雙神煥發的姐弟,與他們遙遙行禮,很快便消逝不見。

白雨輕聲問道:“師父,一宅子都是鬼,對吧?”

曹慈點點頭,“所以先前讓你們收斂拳意,就是免了衝撞他們,否則就不是登門借宿,而是上門尋仇了。”

嵇節好奇問道:“那位夫人與我們道別,又是咋回事?”

曹慈解釋道:“鬼斷了香火祭祀,就跟人飢不果腹一樣,很容易失去一點真靈,要麼化作厲鬼,要麼魂飛魄散。有三種解決辦法,最好的,當然是修煉道法,但這是需要講求仙家機緣的,再就是吃香火、供品,大家族小門戶,都需要要祭祖。然後就是汲取活人的氣。”

嵇節聞言悚然,瞪大眼睛道:“師父,你沒事吧?”

曹慈笑道:“我們在他們家中盤桓一宿,自有氣凝聚,我們是武夫,這點損耗,算不得什麼。卻足夠幫助那棟宅子的主人家免去多年的斷炊之憂了。”

所謂的“多年”,實則是百年之久。

白雨說道:“曉得了,老伯伯婉拒我們借宿,是怕害了我們倆孩子,那個當姐姐的,帶著小阿一起現,是他們實在得慌了,又不好意思明說,對吧?師父呢,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故意也不道破,借咱們地兒住一宿,人鬼相安,是他們的待客之道,咱們便留下些氣,是爲客之道。”

曹慈小姑娘的腦袋,“聰明。”

阿咸哇了一聲,“師父,你人也太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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翩翩打抱不平,“還沒有師孃,說不過去。”

阿咸說道:“有了師父,師孃還會遠嗎?”

曹慈笑了笑,手按住倆孩子的腦袋。

看來給人當師父,確實還有意思的。

倆孩子經過這麼一件事,就又與曹慈親近起來。

臨近目的地,來了個年輕子,倆孩子對視一眼,莫非是未來師孃來了?

自然不是,子是廖青靄,他們的三位師伯之一。

廖青靄笑著解釋道:“竇師姐在家族那邊忙得連軸轉,實在不開,就讓我來接你們。”

曹慈點點頭,笑著介紹起邊兩個孩子,“廖師姐,他們是我剛收的徒弟,嵇節,小名阿咸,白雨,小名翩翩。在我剛認識他們的時候,就已經有拳意在了,很難得,他們只憑平時架梯子看隔壁武館的樁架把式,就可以現學現用,甚至可以說是化爲己用,在一鄉野祠廟,我看過他們的出手,有模有樣。”

廖青靄大爲意外,因爲除了大師兄馬癯仙,他們仨至今都未收徒。

師姐竇霞是懶,的口頭禪是找個好人家趕把自己嫁了吧。

廖青靄是覺得自己學拳都不,沒資格給人教拳,怕誤人子弟。

廖青靄倒是沒覺得倆孩子有這種“境界”,有什麼值得驚訝的。

你曹慈收取的弟子,不得是天才中的怪?纔算合合理?

廖青靄向兩個略顯拘謹的孩子,爽朗笑道:“事出突然,沒有準備禮,欠著。”

倆孩子都怯生生喊了聲廖師伯,一個嗓音低卻沉穩,一個嗓門大卻音。

廖青靄覺得很好玩,問道:“他們知道曹慈是誰了?”

曹慈點頭道:“來時渡船上邊,靜較大,敲門的訪客較多,翩翩問了,我就大致說了我們這個門派的概況,師公是誰,三位師伯各自是做什麼的。有關武夫十境,也一併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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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兩個鄉野孩子來說,只是有個籠統的概念,師父曹慈可能是一個頂天厲害的人,他們拜了這個師父,撞大運了。

比如先前在那破敗祠廟之,一聽到“曹慈”這個名字,就立馬沒了兇神惡煞的囂張氣焰,在那掌紋渡,全是一驚一乍的,尤其是在那艘神仙扎堆的仙家渡船上邊,訪客絡繹不絕,看他們兩個鄉野孩子的眼神,什麼都有,羨慕的,諂的。白雨和嵇節年紀不大,讀書不多,但是他們的直覺不差,一知半解的人世故,家鄉都有,都見過些。

若曹慈只是個一般厲害的師父,一起外出,全是新鮮,遊山玩水一般。

可當曹慈的形象越來越重,大如天地,掩蓋萬,孩子反而就會離鄉越遠,思鄉越重。

好在曹慈心細,也有耐心,故意捨棄仙家渡船,帶著他們一起徒步遠遊,瀏覽名勝古蹟。

廖青靄半開玩笑道:“要不要讓師姐搗鼓出點排場,讓竇家開儀門迎接貴客,擺擺陣仗?我相信竇老太爺會很樂意。”

曹慈搖搖頭。

廖青靄問道:“擔心喧賓奪主?”

曹慈笑了笑,還是沒說什麼。

他在大端王朝沒有任何

就跟曹慈至今沒有綽號一樣。

竇氏家族在吉祥弄,車水馬龍,道賀客人絡繹不絕,許多車駕都排到了附近的醋坊街和孩兒巷。

知道曹慈這個師弟不喜歡那種鬧哄哄的待人接,廖青靄就帶著他們沒走比肩接踵的擁堵大門,選了一相對安靜的偏門。

一個扎靈蛇髮髻的子,快步走來,手用掌心輕臉頰,笑著致歉道:“對不住對不住,這幾天忙暈了,笑得老孃整張臉都快僵了。知道你的格,就沒有大張旗鼓,這會兒家裡除了老太爺,就只有幾個管事的叔伯,曉得你會在今天登門,你要不樂意應酬,我就隨便找個由頭幫你推了,要是不排斥,回頭至多去太爺書房那邊坐會兒,就算對付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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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氏是宦世族,竇霞自小耳濡目染,什麼混得開,就是酒桌上本沒人敢勸你的酒,誰要找你敬酒,都得事先打好腹稿。

可不覺得曹慈需要賣誰面子。不單單是雲幢郡竇氏,大端王朝也是如此,放眼整個浩然天下亦是不例外嘛。

曹慈說道:“等竇老太爺得閒,讓人跟我通知一聲,我就去拜會,至於公開場合的應酬,宴會喝酒,就都算了,我不擅長。”

廖青靄沒來由臉泛起霾,冷笑道:“你什麼都比那個姓陳的強,唯獨待人接,應酬宴飲,說場面話,喝場面酒,肯定比不過他。呵,陳宗師,陳劍仙,陳山主,陳,一大堆的頭銜份,得多會做人,纔能有此家業。”

曹慈笑道:“我只是武學境界暫比陳平安略高一籌,並不意味著在別的地方就能勝過他。”

如果不是太早離開了劍氣長城,能夠等到陳平安在那邊開了個酒鋪,曹慈雖然不喜歡喝酒,卻肯定會偶爾去那邊捧場。

遙想當年,曹慈第一次去劍氣長城,師父沒有爲他安排任何護道人,裴杯只是在曹慈臨行前,跟他笑言一句,如今出門在外,別人見著你,都會說你是裴杯的徒弟。希以後有一天,師父希能夠聽到別人談論裴杯的時候,都說就是曹慈的師父。

先前文廟,陳平安和馬癯仙有過一場問拳。比試雙方,或者說各自師門,都很有默契,事後沒有對外泄此事。

裴杯名義上的大弟子,馬癯仙曾是山巔境圓滿,只差一步就可以躋止境,結果因爲那場問拳,跌境了。

扎靈蛇髮髻的竇霞,出大端王朝第一豪閥雲幢竇氏。

廖青靄,山澤野修出,半路習武,投軍伍,在沙場上舍生忘死,結果被裴杯救下。

由於廖青靄曾經涉足修行,修道資質相當不俗,時就躋中五境,故而如今哪怕已是半百歲數,依然是容貌,腰肢極細,懸佩一把白鞘長刀。竇霞和廖青靄,如今都是遠遊境瓶頸的純粹武夫。

師徒總計不過五人。

在外界看來,難道要出五位止境不

廖青靄憤憤道:“師兄跌境一事,怎麼傳出去的?”

倒沒有鬧得沸沸揚揚,但終究是泄了消息,被山上獲悉。

的言外之意,多半是那個陳平安暗中使壞。

曹慈笑著搖搖頭。

陳平安本不屑如此作爲。

霞說道:“天底下沒有不風的牆,何況當時文廟附近人多眼雜,難免有人看了去或是聽了去,當做談資。”

廖師妹倒也不是真這麼認爲,就只是心裡窩火,有氣沒地方撒呢。曹慈來這邊之前,師姐妹兩個,沒說那人的壞話。

當時在師兄馬癯仙跟陳平安手之前,竇霞用了個類似耍無賴的法子,說想要跟陳平安討教個一招半式,不算問拳。

畢竟雙方相差一個武學境界,切磋也好,討賬也罷,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公平,結果一番試探之下,沒從陳平安那邊討到半點便宜不說,竇霞反而吃虧不小。

除了曹慈,其實馬癯仙幾個,並不算裴杯嚴格意義上的室弟子,裴杯沒有喝過拜師茶,他們也沒有拜師磕頭。

當年只是大端老皇帝請求,用了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才說服裴杯收了額外多三位“記名弟子”。

想起一事,廖青靄突然笑起來,原來才知道,師姐家鄉這邊有個習俗,婚前男子若是可以爲子解開發髻,就等於是私定終了,與閨閣畫眉無異,跟新婚夜新郎揭開紅蓋頭沒兩樣嘛。

而先前師姐主挑釁那個姓陳的,對方便還以,當然屬於點到即止了,陳平安當時只是以手指,停留在竇霞眉心外,凝爲一粒芥子劍氣,額頭即散開,並沒有傷到竇毫,只是讓後者的靈蛇髮髻鬆幾分。可不就是?

難怪廖青靄這次來師姐家族做客,總會瞧見師姐咬牙切齒,好個俏臉寒霜,想起負心漢的模樣。

霞自怨自艾,重複言語一句,“果然低兩境,本沒的打。”

捉刀客一脈。

練氣士中的劍修,純粹武夫中的捉刀客。兩者都是同類中的異類,最被同行忌憚。

就像場上某人,既是史言又兼掌刑獄案件的審定,那麼份使然,職責所在,每天可不就是找同僚的麻煩,被盯上的,自然是不死也要掉層皮。

廖青靄則揚言三十年之,一定要去落魄山與陳平安問拳。

曹慈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當面說道:“廖師姐,有些事,師父不說,並不意味著就不知道,你要注意分寸。”

霞皺眉不已,能讓曹慈這麼鄭重其事言說一二的,肯定不是什麼輕飄飄的蒜皮了。

廖青靄既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愧疚,又有一種早知如此的如釋重負,總之就是心緒萬般複雜。

曹慈笑道:“師姐自己把握分寸就是了,果真問心無愧……”

霞趕瞥了眼師妹的肚子,試探問道:“青靄是跟人私定終了?師父一怒之下,打算把青靄逐出師門?”

廖青靄滿臉漲紅,與口無遮攔的師姐怒目相向。

曹慈說道:“我近期打算去一趟寶瓶洲,拜訪落魄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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