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走到一張椅邊，坐了下去，凝視聖人，眼眸之中竟然顯出憐憫之。

“爲何還要等待？”聖人卻是被夫子的眼神激怒，冷笑道：“你一手指便可擊殺朕，又爲何遲遲不手？”

夫子輕嘆道：“你是否覺得，這世間很多事只需要生死來解決？”

聖人蹙起眉頭。

“今日的結果，莫非就是你想要的？”夫子平靜道：“跟隨在你邊幾十年的人，一個個都在你邊消失，如果當年你知道最終的結果是衆叛親離,是否還會選擇這條路？”

聖人卻是大笑道：“你想用你那一套假仁假義的說辭來譴責朕？朕選擇的道路，只會一直走到底，絕無後悔之說。”

夫子點頭道：“老夫也覺得應該是這樣。一個人追求永生，本就不會在乎爲孤家寡人。你派人搜找泰山府君祭，想要長生不死，意圖永遠坐在龍椅之上。只是永坐皇位依靠的不是長生，而是王道。你不知王道爲何，在位二十年，也從無施展過王道，即使得到永生,卻也是絕無可能永遠君臨天下。”頓了頓，才繼續道：“而且泰山府君祭本就是謊言，得到了它，也無法永生。”

聖人皺眉道：“謊言？”

“老夫不知你從何知道泰山府君祭的消息。”夫子目瞟了聖人握的右手一眼，那三張皮碎片還在聖人手中，緩緩道：“據老夫所知，這門只是傳說，即使道門中人

，也從無人真正以此永生。很多年前，確實有傳聞說有一支道門存有泰山府君祭，而且是鎮門之寶。可是老夫卻也知道,那不過是爲了名氣假做的，否則那支道門爲何從無出過一位長生之人？而且沒過多年，就因爲假造的泰山府君祭，給那支道門帶去滅頂之災。此後假造的泰山府君祭流落民間，本來就是無用之，卻被一些人日夜惦記!”

聖人聽到這裡，臉已經很不好看。

“不過江湖上的傳聞，本就是將一些稀鬆平常的人和事變神話。”夫子的語氣沒有嘲諷，只是在很平靜地敘說一件事：“泰山府君祭越傳越神，據聞有人當年得到泰山府君祭之後，絕境，將此一分爲六，於是便有傳言說集齊六塊碎片，便可得到泰山府君祭，如此便可依照法獲取永生。”凝視著聖人，輕嘆道：“只是老夫想不到，如此江湖閒聞，竟能讓一位君臨天下的人也能去相信!”

聖人臉更是難看到極點，握右手，手背青筋凸起。

“時至今日，依然有不人爲了找到泰山府君祭不辭辛苦。”夫子慨道：“有些道路如果一開始就錯了，就只能是越走越錯，最終害人害己。”

聖人淡淡道：“朕只是想爲天下人做一番事，何錯之有？”

“如果你真的爲天下人謀福祉，也不會走到現在這

一步。”夫子道：“有些東西不屬於你，終究會有人討回去？”

“你是想說麝月要恢復李唐？”聖人嘲諷笑道：“你是德宗太傅，了李家的恩惠，所以想要讓這大唐江山重新姓李。你是想扶持麝月登基，以爲是李唐公主？”

夫子沒有說話，只是看著聖人。

聖人道：“麝月本就不是李家的人，恐怕你的一番心，要付諸東流了。”

夫子微有些錯愕，微仰頭，想了一下，似乎明白什麼，只是含笑點頭道：“原來如此！”

“所以你心積慮想要扶持麝月復興所謂的李唐，恐怕是空歡喜一場了。”聖人微微前傾，嘲諷笑道：“李家已經沒有人了。”

夫子搖搖頭，問道：“如果李家無人，你爲何會暗中派人一直在找尋天鉞？”

此言一出，聖人臉大變。

“天鉞是誰，你比老夫更清楚。”夫子嘆道：“二十年前你將李氏皇族滅門，手段殘忍，可想過二十年後李家的人終究會回到這座城？”

聖人卻赫然起，厲聲道：“天鉞在哪裡？他竟然竟然真的還活著？”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夫子道：“當年那個孩子命不該絕，他活著，自然會回來。”

聖人似乎明白過來，笑道：“不錯，原來你想扶持的本不是麝月，而是另有其人。當年能在宮之中樑換柱，將那個孩子帶走，沒有幾個人能做到。”死死盯著夫

子道：“是你，不錯，是你帶走了他。”

“老夫與先帝ν揭懷。蘢齙木橢揮斜Ｗ∷難觥！狽蜃猶鏡潰骸翱墑且蔥死釤瓶鋟鏨琊ⅲ橢荒蕓磕歉齪⒆約毫恕！?

“他到底是誰？”聖人瞳孔之中顯出恐懼之，而恐懼讓表現的更是震怒。

夫子神平和，緩緩道：“難道你還無法想到他是誰？”

聖人鎖眉頭，低下頭，許久過後，卻猛地一震，赫然擡首，宛若見到厲鬼一般，面帶恐懼之，失聲道：“不可能，絕不可能，難道難道你說的是他？”

“所以你猜到了是誰？”

聖人卻是一屁坐下，面如死灰，喃喃道：“袁鏡，你你離開朕，朕不怪你，可是你你竟然背叛朕。”看向夫子，目中滿是怨毒之，道：“是你和他串通好，天鉞是秦逍！”

夫子道：“你畢竟不笨。”

“袁鏡騙了朕。”聖人雙手握拳，因爲驚怒而全發抖：“什麼七殺輔星，他竟然編造如此謊言。”

“他應該勸過你，讓你當退則退。”夫子嘆道：“當年他與我有過約定，給你二十年時間，讓你盡權勢之慾，那張椅子，便是他送給你的禮。他只以爲二十年的時間，足以讓你厭倦那張椅子，但他終究不明白那張椅子給人帶來的有多大。”

聖人道：“所以你們讓秦逍來到朕的眼皮子底

下，以七殺輔星之說來保護他。”說到這裡，怒極反笑：“你們在戲弄朕，讓朕一手幫助秦逍勢。朕被你們玩弄鼓掌之中，竟然栽培自己最大的敵人，讓朕自己鍛造利刃來殺死自己。”

夫子搖頭道：“如果你能夠及時悔悟，也許不會走到那一步。”

“什麼意思？”

“下罪己詔，昭告退位，離開京都。”夫子道：“如此你的退場也許不會那麼難看。”

聖人笑道：“你是讓朕跪在秦逍面前祈求他饒朕一命？老夫子，你難道忘記，朕屠滅李氏皇族，夏侯氏與李氏不共戴天，如果他再次回到京都，朕和夏侯氏只會萬劫不復。”

“息兵罷戰，可以讓無數生靈免於戰火。”夫子道：“如果你能退位，結束這場戰爭，將會有無數人因此益，也許因此能彌補一些你犯下的過錯。”

聖人淡淡道：“如此說來，今日你來見朕，是讓朕退位，開城向秦逍投降？”冷冷看著夫子，問道：“如果朕不這樣做，你又會如何？”

夫子只是長嘆一聲。

“秦逍既然以李氏的份重回京都，那麼這場戰爭就是夏侯氏與李氏之戰。”聖人冷冷道：“朕出夏侯氏，當年也是夏侯氏擁戴，這二十多年來，夏侯氏也因爲朕盡榮華富貴。他們朕榮蔭，富貴無比，遇到難關，也該陪朕共患難。如果朕真的過不了這一關，那麼夏侯氏同樣也要爲朕陪葬。”的

聲音冰冷刺骨，冷酷無比：“還有京都，朕庇護了這座城二十多年，如果最終的結局是朕失敗，那麼這座城也要隨朕一起灰飛煙滅。”

夫子素來雲淡風輕平和無比，聽到這裡，卻也是不住皺起眉頭。

“你當然可以阻止朕！”聖人笑道：“大宗師出手擊殺大唐天子，也將爲後世談。天下人都會知道，儒門之首誅殺了一位昏君，萬民傳唱，儒門也將人拜。不過後世所有君王都會害怕，他們害怕擁有朕一樣的命運。擔心自己的人頭會被儒門斬落。”輕嘆一聲，道：“所以朕也不知，老夫子殺了朕，對儒門到底是好是壞。”

夫子神平靜，而聖人這番話，也正是夫子心中之疾。

誠然，以夫子的修爲，要誅殺聖人易如反掌。

如果悄無聲息誅殺聖人，離去，自然就是行刺。

夫子不但是儒門之首，而且還是大宗師，以這樣的份做出行刺之事，只能讓儒門蒙，夫子是斷然做不出來這樣的事。

可是如果讓天下人知道儒門之首誅殺天子，從長遠來說，只會給儒門帶來巨大的災禍。

正如聖人所言，儒門之首誅殺天子，無論是什麼原因，都將被後世之君所忌憚，而且很有可能會讓儒門遭到滅頂之災。

夫子雖然是大宗師，但終究是人不是神，他無法長生不滅，做不到永遠庇護儒門。

於公於私，夫子當然都不會親自手

做誅殺天子之事。

聖人似乎也看穿了夫子的顧慮，正想出言嘲諷，也便在此時，就聽到殿外傳來急促腳步聲。

聽到腳步聲，聖人臉一沉。

這是的寢宮，按理來說，除非自己搖起銀鈴或者出聲人，否則任何人都不敢靠近自己的寢殿，而現在的腳步聲分明就在殿外，那便是無旨自，罪當斬首。

是誰有膽子前來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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