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屏手機，走出洗手間，洗手時才發現自己眼睛鼻子已經紅了一圈，打開水龍頭，捧著冰冷的水潑到臉上，額頭的溫度也冰涼的水溫鎮定下來，清醒了一些。

連帶著眼睛的泛紅也散去許多。

沈茹菁故意沒有再去看微信消息，而是神如常地跟沈麗華聊天，故作開心地說些學校發生的趣事，即是轉移媽媽的注意力和痛苦，也是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然而知莫過如母，沈麗華定定地看著兒許久，忽而輕聲道：“菁菁。”

“媽媽沒有上過大學，不知道大學是什麼樣子的。但是媽媽知道，最后的學生時代，是踏社會前，人生中最純粹、快樂的一段時間。”

“沒有掙錢養家的力，也沒有學習的過重力，媽媽也不想生病的，這些天你很辛苦，媽媽也知道。媽媽也不想拖累你的……”

沈茹菁的眼淚再也繃不住，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投進沈麗華的懷抱，哽咽：“媽媽……”

自上初中住校之后，就很久很久沒有抱過沈麗華了。

這時候才發現，原本材的媽媽，在不知不覺間，瘦了這麼多，風風雨雨中，一個人將帶大了。

哪怕過程中沈茹菁也非常獨立自主，從沒讓沈麗華過一分心。

“你從小都很懂事，媽媽也一直以你為傲。希你不要有太多力，自己的大學時，偶然來看看我就好了，不用每天都跑過來守夜，還是要多注意休息。”

說著，沈麗華還手點了點沈茹菁的眼下，“瞧，這黑眼圈，都快變國寶了。”

沈茹菁撲哧一笑，笑中帶淚，原本抑張的氣氛，在沈麗華刻意的調笑下，輕松了許多。

醫院慣例熄燈很快，九點半就已經謝絕探的親屬，整個住院部陷黑暗和寧靜之中，偶爾有病人的痛苦□□聲，斷斷續續。

沈麗華最近很嗜睡，熄燈沒多久就睡得很深了。

沈茹菁窩在小小的陪床上，微弱的手機熒照亮紅腫的雙眼。

未讀消息除了室友發來的關心、輔導員的善意問候，剩下的全是宋洵發的。

不敢細看，只匆匆點進去看一眼就趕退出來。多看的每一秒都是折磨。

20:01

Sx：？什麼意思，沈茹菁，把話說清楚。

20:25

Sx：為什麼突然提分手？

20:51

Sx：我訂了明天下午回國的機票。

看到最后一條信息，沈茹菁口猛的一窒。

心悸和難言的緒涌上心頭，小心翼翼地翻，將眼淚無聲地一滴滴藏角。

突然痛恨幾個月前畢業的那一天，為什麼要答應。

為什麼要親手走進這場明知會碎的夢，再親口說出離開的話。

第二天，天沉沉的，烏黑一片，紅燈閃爍，汽笛聲嘈雜。

沈茹菁趕最早的公回了學校，神經困倦極了，如果是平時早就在車上睡著補覺了，然而今天卻異常清醒。

仿佛一繃到極限的橡皮筋。

靜靜地看著雨水跌落線，從車窗落，映照出斑斕的霓虹燈影。

天氣，18°，小雨轉大雨。

結束了一天的滿課，晚課鈴聲響起，沈茹菁整個人都累得不像是自己的了。

撐著傘，結伴和室友一起回寢室，卻在教學樓下見到了一個絕對沒想到的人。

年眉眼冷峻淡然，側線條利落鋒銳，風塵仆仆，卻不掩獨特的清冷氣質，在人群中也極其耀眼，回頭率頗高，令人而生畏。

看到沈茹菁之后，那雙漂亮微冷的桃花眼，視線停駐在了的上。

沈茹菁作一僵，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復正常，輕聲跟室友道：“你們先回去吧，我突然有點事。”

室友點點頭：“菁菁你回來的時候注意安全。”

走過去，明明只是十米的距離，卻走得艱極了。

和宋洵默契地一起走到另一棟相接的教學樓里。

這棟樓沒有晚課，沒什麼人，很冷清，教室的燈都是暗著的，乍一看去黑乎乎一片，唯有樓道有人經過時會散發出昏黃的燈。

天空漆黑一片，外面雨聲嘈雜切切，仿佛整個海面倒轉過來，海水淅瀝瀝地倒灌進整個校園。

兩個人在二樓樓道口站定。

走近了，才發現宋洵沒有撐傘，全上下都被雨淋了，只是穿的黑服，所以并不顯眼。

氣氛凝滯，沒有人先說話。

狹窄的空間里，鼻尖縈繞著淡淡的悉的雪衫清香，然而沈茹菁卻驀然覺眼前的宋洵陌生極了。

像是回到高三剛開學，第一見到宋洵的時候。

清冷，懶倦，漫不經心的，好像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一年過去，什麼都沒改變。

終究是沈茹菁打破了沉默：“你不是說今天下午的機票嗎？”

按理說明天才會到。

想象中的兩人最后一面本來是面而又和平的，在咖啡館里就此別過。

而不是今晚這樣，突兀、慌、充滿了不確定。

雨夜，空氣里滿是雨水泥土的腥味和草木清香，涌著不安的躁氣息。

“你覺得我收到消息，還能等到今天下午？”宋洵神冰冷，角的弧度有些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