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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廣平一邊說話，一邊抻著脖子往屋里瞅。

但是秦鶴軒和魏先生都在西屋，所以即便堂屋門開著，也看不到客人。

葉老大迎出來道：“村長太客氣了，家里有，這咸您快拿回去吧！”

王廣平手里拎著咸，也并不急著給葉老大，而是問：“家里誰來了啊？是蔣員外？”

蔣員外請葉大嫂去做大廚的事兒，村里早就傳開了。

只是有些人并不相信，都說是葉家為了招攬酒席生意故意吹出來的。

王廣平是嘗過葉大嫂手藝的，加上對葉家人的了解，覺得他們不應該撒謊。

而且如果是蔣員外，葉家人本沒必要這麼低調地藏著掖著。

但他不好意思直接問來的是不是秦家的人，所以便退而求其次地把蔣員外拎出來利用了一下。

葉老大倒也沒有瞞，只是跟在村口時候一樣，調整了一下說話的順序。

“是之前路上認識的一位教書先生，因為當初我家在路上救了他，所以如今他找到主家安頓下來，便特意帶著學生過來探一下。”

“原來是這樣。”王廣平聽說不是秦家人，興致頓時大減，后悔自己剛才不該先把咸的事兒說出來，如今不想給都不好意思了。

葉老大如何看不出他的心思，直接道：“村長，您這份我們心領了，但是咸真的不要了，我家也做了一些，您快拿回去吧。”

“哎呀，你看，我特意給你們拿過來的呢！

“你家要是有，那我就先拿回去吧。

“回頭要是用得著，我再給你們送來。”

王廣平上這樣說著，人卻已經順著葉老大的推拒走出了院門，拎著咸回家去了。

與此同時，葉大嫂、葉二嫂和葉三嫂都在灶間，一邊為晚飯做準備，一邊聊著這些天家里到底出了什麼事。

“老四媳婦到底干啥了，咋把娘氣那樣？”葉大嫂一邊收拾著兔子一邊問，“我都多年沒見娘生過這麼大的氣了。

“上次娘被氣病了的時候，老三媳婦都還沒過門呢！”

葉二嫂嘆了口氣道：“你們去城里之后，老四就天天上山，不管是打獵還是弄點山貨回來，反正總比在家待著強。

“娘當時子還沒好利索，所以不怎麼出門。

“我一邊要做裳，一邊還要做飯，弄著這麼多孩子，也騰不出什麼功夫。

“加上老四媳婦最近月份稍微大了點，自己覺得胎相穩了，就也不總待在屋里，經常說屋里氣悶所以出門走走。

“一開始娘和我都沒怎麼當回事，但是后來村里就開始有些個閑言碎語……”

“什麼閑言碎語？”葉大嫂聞言瞪大了眼睛。

葉二嫂臉難看，但還是道：“就是說不檢點唄！”

“為啥啊？干啥了？”葉大嫂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了。

若是擱在以前，也不會這麼激。

可如今有了晴天，孩子以后長大可是要嫁人的。

萬一家里有什麼不好的名聲，哪怕只是一些謠言，都有可能影響晴天以后說親的。

葉二嫂和葉三嫂家都是兒子，雖然也會影響，卻不似兒家那麼嚴重，但也都氣得不行。

不過葉大嫂很快就冷靜下來，問：“恐怕不只是謠言吧？不然娘不會那麼容易被氣病了。”

“不會吧？”葉三嫂驚呼，“難道老四媳婦……”

難不被捉在床了？難怪老四如今都不回屋睡了？

葉二嫂似乎看穿了葉三嫂的心思，翻了個白眼道：“還懷著孕呢，你想哪兒去了！”

“咳咳！”葉三嫂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用咳嗽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你快說吧，可真是急死個人了！”葉大嫂追問。

“村里雜貨鋪的老板娘找上門來，說讓咱娘看好兒媳婦，別閑著沒事天天去找別人家男人閑磕牙。

“唉，反正那天說了許多難聽的話，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讓咱家把人管好了，別總趁著家男人看鋪子的時候過去，一聊就是一兩個時辰，走的時候還要拿點兒東西……”

“你們也知道娘是多要強的一個人，爹走了之后，一個人把家撐起來，從來也沒想過要再邁一步，如何得了這個，當時就差點兒背過氣去。

“人家走了之后，娘去問老四媳婦到底怎麼回事。

“結果還振振有詞，說沒錢，又想吃東西，自然就要自己去想辦法了。

“反正只是說說話，又沒做什麼別的，有什麼關系！

“就是因為這種態度，娘才被氣病了的。

“老四傍晚回來知道這件事兒后，就把門窗都給鎖了，不讓出去，如今我一天三頓地給往里送飯呢！”

“擱誰誰也得生氣啊！”葉大嫂嘆了口氣，打心里心疼起葉老四來，“你說老四這個命咋就這麼……”

葉大嫂話還沒說完，灶間門就突然被人打開了。

葉老四一頭扎進來道：“大嫂回來了！”

接著看到葉三嫂，他才又找補道：“三嫂。”

葉大嫂扭頭一看，不過十幾天的功夫，葉老四整個人就瘦了一大圈。

原本壯的子，此時看起來竟然都有些單薄了。

之前在逃荒路上，人都沒瘦到這種程度。

葉大嫂的眼圈兒瞬間就紅了。

葉老四知道嫂子心疼他，可他一個大男人，都已經家了，不可能再像個小孩一樣了。

他強忍著心里的酸楚，把手里拎著的野遞過去道：“今天下套子剛抓到的，得很，晚上招待客人還是用新鮮的好。”

“好。”葉大嫂接過葉老四遞過來的野，看到他都是傷口的手，又是一陣心酸。

葉老四以前都是跟著葉老大上山，最近自己天天去山里，肯定也吃了不苦頭。

雖說男人就該這樣，吃過苦頭才能長。

可一想到葉老四之所以突然這麼拼命，都是被他媳婦給刺激的，三個嫂子心里都不太好。

“行了，你快回去洗把臉換裳歇會兒吧。”葉二嫂說著往外攆他，剛給攆走又趕追出去道，“客人在西屋里呢，你別去那邊換裳。”

“那我……”葉老四皺眉，他現在一點兒都不想回自己房間，“我的裳都在西屋炕琴里呢！”

“你啥時候給搬過去的……”葉二嫂無語，想了一下道，“這樣吧，你先去我家屋里，我昌瑞給你拿套裳過去。”

葉大嫂聽著外面說話，嘆了口氣跟葉三嫂道：“你說這都是什麼事兒啊！”

葉三嫂也直搖頭，跟這樣的人做妯娌都嫌丟人，更別說葉老四了，心里得多憋屈啊！

“爹當年真是看走了眼，怎麼就給老四說了這麼一門親事。

“老四媳婦也是，老四對還不夠好麼？”

“想吃啥不能跟娘說麼？家里什麼時候虧過的？

“為了幾口吃的，去跟別人的漢子閑，還不以為恥反以為榮，是怎麼有臉說得出來呦！”

看到葉二嫂轉回來，葉三嫂快人快語地說：“二哥和二嫂也是，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咋也不去城里知會我們一聲？

“要不是秦小爺想來咱家看看，臨時回來這麼一趟，我們還都不知道呢！”

“唉，娘被氣病之后我就想讓你二哥進城去找你們的，就算找不到你們倆，也能找到老三的木匠坊。

“這不是娘不讓麼！非說自己沒事，說不能耽誤你們賺錢。

“后來請了古大夫來診脈，說娘只是一時間氣火攻心，沒什麼大礙，我跟你二哥這才沒去城里找你們。”

“那現在就這麼關著，都不鬧麼？”

“怎麼不鬧啊！頭兩天白天黑夜地鬧，吵得全家都睡不好覺。

“后來看老四這次鐵了心，自己也鬧不了，這才安生下來。”

“時間長了也不是個事兒啊！”葉大嫂嘆氣道。

“我讓老二去問過老四，他說等娘子好起來再說，一切都聽娘的安排。”

“兩口子之間的事兒，娘咋安排啊！”葉大嫂搖搖頭道，“娘說讓他和好繼續過，他心里的疙瘩就能過去是咋地？”

聽了葉大嫂這話，葉二嫂和葉三嫂都嚇了一跳。

“大嫂，你這是啥意思，還能把人給修了不？”

一來沒捉在床，二來郭氏還懷著葉老四的孩子，這也不符合七出的規矩啊！

“快別瞎說，我可沒有那個意思。”葉大嫂也被這話嚇了一跳，“我只是覺得，老四也該開始自個兒拿主意了。”

這會兒葉老二終于買了菜回來。

葉三嫂為了把剛才的話題岔過去，便調侃道：“二哥，二嫂讓你去買點菜，你看看你去了多長時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種菜去了呢！”

葉老二委屈道：“我這已經夠快了，幸虧有騾車，不然去鄰村買一趟菜哪有這麼快就回來的。”

“鄰村？”葉三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可不是麼，老四媳婦把雜貨鋪的老板娘得罪了，人家都堵上門來罵人了，還咋去買東西，可不得去鄰村麼！

“唉，你說這事兒鬧的！”葉三嫂嘆了口氣，接過葉老二手里的菜，默默地洗菜去了。

葉大嫂也無奈道：“行了，趕先做飯吧，還有客人要招待呢！”

因為家里材料有限，所以葉大嫂拼拼湊湊最后也只做出來六個菜。

蔥拌干豆腐，煎小咸魚，熗炒土豆，咸白菜豆腐煲，蘑菇燉野和炒兔。

別的都是湊數的，最后兩道才是菜。

而且葉大嫂還記得，魏先生最吃自己做的小燉蘑菇，這次用了山，味道肯定更加鮮。

而炒兔，若是沒記錯的話，之前秦夫人說過秦鶴軒很喜歡。

果然，菜都上桌之后，秦鶴軒和魏先生的表都很滿意。

晚上吃飯分了兩桌，秦鶴軒和魏先生自然都是上賓，坐在堂屋中，由葉家兄弟作陪。

因為有秦鶴軒在，所以葉昌瑞也破例被到了大人這桌一起吃飯，讓他不免有些寵若驚。

但是秦鶴軒卻道：“我還是進屋吃吧，免得掃了你們喝酒的興致。”

他說罷，拉著剛在他邊坐下的葉昌瑞一起進了西屋。

西屋這邊本來是妯娌三人帶著孩子們吃，見到秦鶴軒進來，大家不由得都拘謹起來。

秦鶴軒見狀有點后悔，但是這會兒轉再回去也不太合適，最后還是鞋上了炕，一屁坐在了晴天邊。

幸好晴天和葉昌瑞對他還一如既往，其他幾個孩子見他沒有架子，也很快就放松下來。

外間的魏先生先喝了口酒，然后夾了一筷子蘑菇口，連連點頭道：“就是這個味兒！京城那些個廚子，怎麼做也做不出葉大嫂這個味兒來！

“要我說，秦夫人當初就該買小燉蘑菇的菜譜，買什麼鐵鍋燉魚啊！”

他說話的聲音很大，西屋也聽得一清二楚。

妯娌三人都忍不住用余打量著秦鶴軒的表。

秦鶴軒聽了卻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理會。

魏先生的格就是這樣，在秦府也是如此，但他沒有惡意，所以無需計較。

倒是葉家人都被魏先生這樣隨意的態度給唬住，心道這有名氣的讀書人果然就是不一樣，即便去有錢有勢的人家做先生，那地位也是非同一般的。

不過想到之前秦夫人那般放低段地誠懇邀請，想來也是因為魏先生當真是有大才之人。

雖說平時……可能還真有點看不太出來。

此時，魏先生在外間已經幾杯酒下肚，整個人都興起來，跟葉家兄弟四人開始稱兄道弟，勾肩搭背地毫看不出讀書人的樣子。

西屋里，葉大嫂看著秦鶴軒，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晌午秦鶴軒吃飯的時候是有丫鬟站在邊專門服侍的。

可他來葉家卻是輕裝簡行，一個下人都沒帶。

葉大嫂有些擔心，不幫忙吧，怕他不會自己夾菜。

主幫忙吧，又怕自己做不好，還怕人家嫌棄。

就在葉大嫂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就見秦鶴軒不但自己吃了起來，還一直照顧著旁的晴天，給夾菜甚至還會幫忙去骨去刺，就差直接喂進里了。

葉大嫂趕接手過來道：“秦小爺，您自己吃好，晴天我來喂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