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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了，出啥事兒了？”

“娘，你可不能有事兒啊！”

“娘——”

“娘，你住，我這就去套車，咱進城看大夫！”

四兄弟一邊喊一邊沖進屋里，葉老四的眼淚都流下來了。

結果就聽炕上傳來一個虛弱卻悉的聲音道：“瞎喊什麼，我還沒死呢！”

晴天這時才慢悠悠地接上后半句道：“……醒了。”

葉老大無奈地看了閨一眼，真是快被這個大氣給嚇死了。

“沒想到古大夫醫這麼高明，這才剛吃了一碗藥，娘就醒了。”

葉老四湊到炕邊，想看看葉老太太的臉。

但是他能看得懂什麼，看了下又起道：“大哥，要不我再請古大夫過來看看？”

葉老大低頭問：“娘，你現在覺咋樣？”

“我……咳咳……”葉老太太剛想說話，就咳得停不下來。

此時家里其他人也全都跑了過來，都是被幾個人剛才撕心裂肺的喊給吸引過來的。

葉大嫂手里還抓著鍋鏟就跑進來了：“娘怎麼了？”

葉二嫂雙手合十道：“醒了？阿彌陀佛，醒了就好！”

“那你們剛才鬼哭狼嚎地喊什麼？”葉三嫂拍著心口道，“差點兒沒被你們嚇死。”

“病好了嗎？”葉昌年從門簾后面探出個小腦袋來。

接著門簾后面又鉆出其他幾個孩子的腦袋，臉上全都滿是關切。

葉老太太心下，強忍著咳嗽安道：“咳……沒事兒，不用擔心。”

見葉老太太一直咳嗽，葉老大當機立斷道：“老四，你再去請古大夫過來看看，不行咱們就進城去找大夫。”

“好，大哥，我這就去。”葉老四說著轉往外走，這才發現，三個嫂子和孩子們都過來了，只有郭氏連個影兒都沒有。

他出了堂屋往外走，路過西廂房門口的時候，腳步微微一頓。

但最后還是放棄進屋的打算，先去請大夫要。

古大夫到家還沒多久，見葉老四又來了，登時擔心地問：“怎麼，你娘的況又嚴重了不？

“實在不行還是趕送進城看病吧！”

“你這人……”田氏聞言瞪了古大夫一眼，“你著什麼急，能不能先聽聽人家說什麼再張？”

古大夫一臉抱歉地看向葉老四道：“對對，你說，你先說。”

“古大夫，你開的藥真是管用，我娘喝了一碗，這還不到半個時辰，人就醒了。

“不過醒了之后一直咳嗽，我大哥讓我來請您再過去一趟。

“看看是繼續吃之前的方子，還是該換個方子吃？”

“這麼快就醒了？”古大夫聞言也十分驚訝，忙提上藥箱道，“我跟你過去看看。

“你也不必過于擔心了，你娘既然這麼快就能醒過來，說明病并沒有看上去的那麼嚴重。

“不過你娘肺不好這個老病，也不是吃幾副藥就能除兒的，還是得小心調養才行。

“好在關里不似關外那麼冷，對你娘的子也有好。”

“行，您回頭跟我們說怎麼調養，我們全都照做就是了！”葉老四連聲答應，“只要對我娘好就行。”

古大夫聞言不由慨道：“你家兄弟幾個的確孝順，真是難得，你娘命好啊！”

葉老四卻并不覺得這是什麼難得的事兒。

“古大夫，瞧您說的，這算什麼難得的事兒，做兒的不都該這樣麼！”

誰知古大夫卻搖搖頭道：“我做大夫的，這些事兒見得多了，不孝子多了去了。”

“我娘年紀輕輕就守寡，這麼多年持這個家不容易。

“如今我們都家能賺錢了，若是不對我娘好，那還是人麼！”

“你們能這麼想就最好了，所以說你娘命好啊！”古大夫慨了兩句，跟著葉老四進了家門。

劉寡婦不知什麼時候悄悄跟在了二人后面。

不敢跟得太近，怕被發現，所以聽不到他們說什麼。

但是古大夫微蹙的眉頭卻看得清清楚楚。

最后古大夫進門前居然還搖了搖頭。

劉寡婦一拍大，心道，看來這葉老太太是真要不行了啊！

“讓你們回來跟我搶房子！這下完蛋了吧？

“那房子啊，正克你們老葉家呢！

“這些好了，你們等著吧，回頭你們一家子，就得跟葉東林家落得一樣的下場。

“到那時候，這套房子還得回到我家手里頭！”

劉寡婦自言自語的，越說越是興，仿佛已經看到了老葉家家破人亡，自己又帶著兒孫重新搬回去時候那揚眉吐氣的形一般。

此時正好有村民路過，看到劉寡婦站在一棵大樹前面，自言自語地不知說著什麼，臉上還掛著詭異的笑容。

此時太已經快要落山了，余暉照在臉上，越發顯得嚇人。

“大、大龍娘，你、你干什麼呢？”村民看了眼還沒徹底落山的太，離老遠地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劉寡婦循聲回頭，臉上的笑容都還沒來得及收起來。

恰在此時，太一下子沉到山后面去了。

周圍的線瞬間暗了下來。

“媽呀——”那村民不等劉寡婦說話，就已經嚇得屁滾尿流地跑了。

“誰啊？”劉寡婦瞇起眼睛，但是也只看到一個落荒而逃的背影，“一驚一乍的有病吧，難不是誰想過來嚇唬老娘？”

若是放在平時，劉寡婦早就要追上去一直罵到對方家里了。

但是今天心特別好，所以也懶得跟他計較，自己心滿意足地溜達著回家去了。

這邊古大夫重新給葉老太太診脈之后，驚訝地發現的況跟之前相比，真的有了很大的好轉。

從脈象上看，葉老太太之前明明是淤堵明顯，所以才會昏迷不醒。

但是現在診脈，除了肺氣較弱，需要調養之外，之前的淤堵就仿佛從來都沒有存在過一樣，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難道自己開的方子就真的這麼立竿見影？

古大夫自己都有那麼點兒難以置信。

但是事實就在眼前擺著，不由得他不信。

“現在已經沒什麼大事兒了，但是你咳嗽得厲害，我重新給你開個方子，好生調養一下吧！

“最近小心不要著涼，不要嗆風，吃東西也不要貪涼。

“可以吃點兒豬肺、百合、山藥、木耳之類的，都是清肺養肺的。

“若是買點黃芪和貝母回來吃，也是有好的。”

“行，古大夫，只要對我娘的病有好，您只管開藥就是。”

“既然你這麼說了，我那邊正好還有點兒去年從京城買回來的上好黃芪。

“原本是為了給我人配藥用的，當時沒吃完，還剩了一些。

“我家也還有些川貝母……”

古大夫的話沒說完，葉老大就已經連聲道：“行，您有多，我家都要了！”

葉老太太聞言忙道：“什麼就都要了，老大，你著什麼急，先聽人家古大夫把話說完。”

葉老太太心道，萬一人家有好多呢，你還能把藥當飯吃？

自家跟這個古大夫也不，萬一被坑了可咋辦？

葉老大卻以為葉老太太是不舍得花錢，忙道：“娘，你放心，只要對您的病有好，這個錢我來出。”

“去去，一邊兒待著去！”葉老太太聽了這話心里甭提多舒坦了，上卻都是嫌棄，“我生了四個兒子，又不是就生了你一個，用得著你自己拿錢？”

葉老二忙道：“就是，大哥，娘看病的錢，就該從家里總賬上出，若是不夠，我回頭就去城里找活干！”

葉二嫂也說：“大哥，我們手里頭也有錢，哪兒能讓你自個兒出錢呢！”

葉三嫂聞言漲紅了臉，家里如今除了老四兩口子，就數們兩口子最窮了。

只能道：“娘，大哥，二哥，你們放心，我跟老三雖然沒什麼積蓄，但是東魁叔已經說了，過幾天忙完秋收就帶他進城去找木匠師傅。

“還說就憑老三的手藝，去了都不用做學徒，直接就能上手干活，到時候就能賺到錢了。”

葉老四也趕跟著表態道：“娘，您放心，我跟二哥一起進城找活干，我倆還能相互照應一下。”

古大夫也不是沒見過在病床前爭著搶著表忠心的兒。

但那基本都是在富貴人家，老人有錢有權的況下。

可葉老太太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農村老太太，連從關外回來都還要先把自家房子搶回來才有地方住，更不要提能有多財產了。

可葉家不但兒子們爭先恐后地要出錢，就連兒媳婦都能這樣發自心地想要孝敬老人，這才是最難得的。

這樣的人家，一看就是家風正，婆婆平時肯定也對媳婦不薄。

想到這里，古大夫打量了一下一旁的葉老四，想起田氏娘家還有個正在說親的侄，心下微，忍不住問：“我看你家三個媳婦都在屋里，老四是還沒娶親麼？

“你們大老遠從關外過來，到這里人生地不的，也不好找。

“若是信得過我，不如我幫你們牽個紅線？”

葉老四登時被這話鬧了個臉紅脖子。

人家古大夫剛才還夸自家人都孝順，如今就發現他媳婦都沒過來。

葉老四低垂著頭，一時間竟連說自己已經親的勇氣都沒有。

好在葉老太太及時開口幫他解圍道：“老四剛親沒多久，他媳婦如今有孕在，我就沒過來。”

“原來如此，是古某唐突了。”古大夫一聽登時也不好意思起來，沒想到竟鬧了這麼個烏龍。

“古大夫既然過來一趟，我也沒什麼事兒了，不如也去給老四媳婦診診脈？

“之前我們一直在逃荒，然后又是趕路，到了天津衛才發現有孕在，所以我還一直擔心的。

“勞煩您幫忙看看，用不用給抓點兒保胎藥什麼的吃一吃？”

葉老四聞言心道，可不是麼，古大夫醫這麼高明，自己竟然沒想到讓他去給郭氏診診脈。

“對啊，古大夫，我媳婦這兩天正說肚子有點不舒服呢，您快去給看看！”

葉老太太聞言頓時著急起來：“肚子不舒服？咋沒聽你說過呢？”

葉大嫂也忙問：“老四，這可不是小事兒，你這孩子，咋不吱聲呢？

“今天要不是娘提起來，你還瞞著呢？”

“不是，不是那種不舒服，就是……”

“就是什麼啊！你倒是說啊！

“你這孩子，你是要急死我啊！”

葉老四本來不想當著全家人的面說，可此時親娘跟哥嫂們全都直勾勾地盯著他。

不說個所以然，估計今天是走不出房門了。

葉老四無奈，只能小聲道：“就是有點兒拉不出屎來，所以肚子有點脹……”

“你說啥？”葉老四的聲音太小，葉老太太本沒聽清楚。

“我說拉不出屎，不是什麼大事兒。”

這次的聲音夠大了，屋里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但是大家卻被并沒有像葉老四所以為的那樣笑出聲來。

葉大嫂反倒教訓他道：“人懷孕的時候，什麼事兒都不是小事兒。

“你媳婦這本來就是第一胎，如今還不到三個月，正是不太穩當的時候，萬萬不能掉以輕心。”

古大夫也十分認同道：“你大嫂說得對，你先過去讓你媳婦收拾一下，我稍后過去看看是什麼況。”

葉老四之前是真沒覺得拉屎費勁是什麼大事兒，此時被說得也擔心起來，趕回屋讓郭氏整理了一下，又回來請古大夫過去。

古大夫給郭氏診脈，其他人就不好再進去圍觀了，只能在外面等消息。

大家全都很擔心的時候，古大夫終于從屋里出來了。

“沒什麼大事，以后一定要注意，不可再這樣貪了。”

貪？

眾人聽到這兩個字都還沒想明白是什麼意思。

家里除了一日三餐，也沒什麼別的東西，郭氏能貪什麼呢？

最后還是葉三嫂反應最快，扭頭去看之前擺在外面窗臺上的柿子，幾天工夫，竟已經了一大半。

全家人順著葉三嫂的視線看過去，瞬間都明白了郭氏拉不出屎的原因——竟是柿子吃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