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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氏趕把春花從被窩里挖出來，發現孩子已經燒得渾滾燙，人都有些迷糊了。

“春花？春花？”

春花約聽到有人自己，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小聲喚了聲：“娘——難——”

江氏趕起，抱著春花跑到東屋，對劉寡婦道：“娘，春花發燒了。”

劉寡婦剛把服洗完晾上，正在炕上暖手，聞言皺眉道：“好好的怎麼發燒了？”

江氏不敢說是剛才掉進水盆里凍著了，只能低聲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劉寡婦此時也想起春花之前掉水盆里的事兒，但是眉心卻皺得更了。

“真是麻煩死了，弄了不就讓你趕給換服了麼，怎麼還發燒了？”

江氏想說趕找古大夫來給春花看看，但是聽著劉寡婦的語氣，最后還是小心翼翼道：“娘，等晚上古大夫來給正寶爹復診的時候，也給春花看看吧？”

劉寡婦聞言，臉登時一沉。

“你說的可真輕松，看病不花錢啊？

“小孩子家家的，發燒很正常，蓋上被子捂捂汗就好了。”

家里的錢都在劉寡婦手里攥著，不點頭的話江氏也毫無辦法。

其實自打王大嫁到京城去之后，劉寡婦手頭就寬松了許多，這些年下來也攢了不錢。

但是想讓往外花錢，那可比登天還難。

尤其老二王大虎因為腦子不太好使，所以到現在還沒親，以后給他找媳婦肯定要多花不錢。

當然，如果王大龍、王大虎或者是王正寶要花錢，劉寡婦還是舍得的。

但是江氏和春花？

死不了就行，花錢就沒必要了。

江氏無奈，只能把春花放在炕上。

王正寶這會兒已經睡醒了，看到春花被放上來，立刻嫌棄地起下地去了。

江氏這會兒顧不上兒子，劉寡婦卻忙下地追了出去。

“正寶，天都快黑了，上哪兒去？

“你剛睡醒，一腦門汗這麼出去，當心讓風拍著！”

江氏把春花塞進被窩里，無聲地嘆了口氣，隔著被輕拍著春花，小聲哄道：“春花乖，睡吧，睡一覺就好了。”

劉寡婦出門沒追上孫子，往回走的時候，正好看見葉娟兒兩口子趕著驢車從外頭回來。

葉娟兒今天進城，不但實打實拿到了十兩銀子，還去看了大兒子葉向鑫。

聽得程師傅把自家兒子好一頓夸，心里甭提多高興了。

臨走前將梅花鹿送給程師傅，對方也高興得很，連聲說讓他們放心，肯定會把本事都教給葉向鑫的。

告別大兒子之后，兩口子又在城里買了不東西。

所以此時二人臉上都堆著笑容，車上還放了不東西。

劉寡婦看得心下納悶兒，葉娟兒家幾乎是村里最節儉的，日子一直過得摳摳搜搜的。

家里除了過年，平時本都不舍得買。

每年剛開春兒，青黃不接的時候，各家存的白菜蘿卜基本都吃了，地里的菜還沒長出來。

有些人家就會忍不住出去花錢買點菜回來吃。

可葉娟兒兩口子卻是能吃半個月咸菜。

所以今天這是太打西邊出來了？

心下好奇，忍不住道：“喲，你們兩口子這是發什麼橫財了？居然舍得進城買東西了？”

葉娟兒一聽這怪氣的話，都不用看就知道是劉寡婦。

“該省的省，該花的也得花。”葉娟兒道，“我這人啊，就有個病，欠不得別人的人。

“不像有些人，欠了一屁人還睡得著覺。”

劉寡婦被說得臉上有點掛不住。

葉娟兒這話就差把的名字帶出來了。

之前仗著婿有本事，劉寡婦在村里沒找人幫自家做白工。

而劉全跟劉寡婦是一個村出來的，若是細究下來，兩家七拐八拐說不定還能扯上點兒什麼關系。

所以劉全來榕溪村做了上門婿這件事，一直讓劉寡婦覺得臉上無，平時見到他也沒什麼好臉。

但是卻又總以自己比劉全大一輩兒的理由，找劉全去給家干活。

葉娟兒早就看不順眼了。

之前礙著婿，葉娟兒只能忍氣吞聲。

如今老葉家的靠山可比劉寡婦的婿更。

可沒有再慣著劉寡婦的必要了。

劉寡婦平時在村里作威作福習慣了，如今卻事事不順，連平時最看不上的葉娟兒家居然都敢站在腦袋上拉屎了。

“劉全，你就聽著你媳婦這麼說我？”劉寡婦沖著劉全發作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好歹也該管我一聲老姑的！”

劉全沒說話，葉娟兒這次卻接話道：“俗話說得好，嫁隨，嫁狗隨狗。

“你都嫁過來這麼多年了，你男人跟我是平輩兒，你也用不著總在我男人面前充大輩兒！”

葉娟兒說完，不等劉寡婦再說話，直接沖劉全道：“還不快趕車等什麼呢，一會兒天都要黑了。”

劉全趕一甩鞭子，驢邁開腳步，拉著兩口子和車上的東西往老葉家的方向走去。

劉寡婦見他們居然要去老葉家，越發氣得牙。

這個老葉家可真是自家的克星，自從他們來了以后，自家的日子就沒順當過。

越想越堵心，干脆也不回家了，轉朝村里有名的神婆子家走去。

葉娟兒和劉全趕著車，還沒到老葉家門口，就聽到吵吵嚷嚷的，還夾雜著孩子們興的笑聲。

“左邊，往左邊一點，那邊還有好幾個呢！”

“爹，你抬頭，上頭好大一個！”

“小心點兒，腳底下踩實著了，摔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

“柿子好甜啊！娘，你嘗嘗。”

葉娟兒下車一看，葉老大和葉老四一人挎著一個籃子，正在樹上摘柿子呢。

葉家人都圍在樹下，一個個兒都仰著頭看著上頭。

孩子們每人手里捧著一個了的柿子，吃得眉開眼笑。

“喲，摘柿子呢？”葉娟兒上前也抬頭看著上頭，“你家門口這兩棵柿子樹可有年頭了，以前的時候，偉叔每年都給大家送柿子。

“不有的柿子，還有做好的柿餅，可好吃了。”

葉老太太聞言道：“你來得正好，剛剛還說一會兒給你家送柿子去呢！

“你既然來了，就直接帶回去了。”

“哎呀，我是來給你們送東西的，哪兒有還要拿東西走的道理。”

葉娟兒一邊說一邊拉著葉老太太往屋里走，劉全提著東西悶不吭聲地跟在后。

“你又來送啥東西？”葉老太太扭頭去看劉全手里拎著東西，卻被葉娟兒一把拉住了。

“之前水車的事兒，要不是你家老三，我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前兩天老大打了梅花鹿，還給了我家那麼多，我心里可都記著呢！”

“這不都是相互的麼！”葉老太太道，“我們剛到村子里的時候，你可是頭一個幫了我們的人。

“再說了，無論是修水車還是鹿，也都是不花錢的東西，你這麼客氣可就太外道了。”

“嫂子，話可不是這麼說的。”葉娟兒拉著葉老太太，偏上炕坐下才道，“當初修水車的時候，你家老三可是頂著很大力的。

“村里那麼多雙眼睛盯著，但凡有個差錯，你家在村里可就更難了。

“那鹿雖說是老大打的，可也是能賣錢的，還給我家留了那麼多好。”

葉娟兒說了半天，見葉老太太還要開口反駁的樣子，又道：“怎麼，就許你家知恩圖報，就不許我禮尚往來啊？”

聽這麼說，葉老太太才無奈笑著拍了一下道：“你這人啊！”

雖說當初做這些事，的確是實心實意地想要報答葉娟兒對自家釋放的善意，也從未想過要什麼回報。

但是看到葉娟兒如今的態度，葉老太太心里還是十分熨帖，這才是兩家能長久相下去的正道。

“我也不知道你家都需要什麼，去城里買了些點心，這是縣城口碑最好的點心鋪子，你嘗嘗看。

“還有個醬肘子，我家向磊最吃他家的肘子。

“可惜今天去晚了，肘子賣了，只好買了醬肘子回來。”

葉娟兒每說一個，劉全就往外拿一個放在桌上。

“這還有一套筆墨紙硯，是給你家昌瑞的。

“還有這個七巧板，是給晴天買的。

“還有這個……”

葉老太太剛才雖然松了口，卻沒想到葉娟兒竟然買了這麼多東西。

“他姑，你先等等，你這是干啥啊？怎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我知道你家核桃賣了十兩銀子，可也架不住你這麼花啊！”

聽葉老太太提起核桃，葉娟兒才止住了往外拿東西，沖劉全使了個眼。

劉全會意地出去到外面守著門了。

“這是咋了？”葉老太太被這架勢弄得有點不安。

“嫂子，去之前我不知道，可是今天下午進城一趟我才明白。

“你以為人家族長夫人為什麼給我們這麼多錢？”

“為啥？怎麼了，難道那核桃不值這個價錢？”

“值倒是值得，但是嫂子你想想，向磊撿了好幾年核桃了，以前一秋天能賺上半吊錢都是好的了。

“不過是孩子撿的幾個破核桃，若是不說，咱們能知道值多錢麼？

“別說十兩銀子了，就是給我們一兩銀子，我們都得恩戴德的是不是？”

葉老太太一聽，覺得葉娟兒這話說的也有理。

晌午聽韓春玲話里話外的意思，幾乎是在賠本賺吆喝。

但如果不主說，葉娟兒家也不知道這些核桃值多錢，更不敢找要十兩銀子的高價。

“那是為啥啊？難道族長有啥事兒想求你家辦？”

“嫂子你這話可真是太瞧得起我們兩口子了，我們有啥本事能幫得上族長的忙啊！

“你是不知道，我們進城之后，族長夫人一直在跟我打聽你家，想知道你家跟秦府的關系到底怎麼樣。

“這次向磊撿的核桃能賣這麼多錢，都是多虧了你家。”

葉老太太聽了這話忍不住糾結起來。

自家跟秦府雖然有那麼點兒關系，可想的一直都是能接點活賺點錢就很好了，可從來沒想過要借用秦家的勢力做別的事兒。

當初自家剛回來的時候，被村長和劉寡婦家聯手欺負的時候，眼睜睜看著老宅卻住不進去，不得不在空地上風餐宿的時候，都沒想過去找秦府求助，如今更不可能為了葉族長去麻煩秦家。

“嫂子，你放心，我雖然看出有這樣的意思，可到底沒有明說，賣核桃的好又沒落到你家頭上不是？

“之所以跟你說這個，不過是先跟你通個氣。

“你心里有點數，以后跟族長家有接的時候當心點兒，別稀里糊涂答應了什麼做不到的事兒就行。”

葉老太太有些擔心，這樣時間久了，族長會不會對自家有什麼意見？

如何在村里都沒徹底穩定下來，若是再得罪了族長，以后日子還咋過啊！

葉娟兒看出的心思道：“嫂子，你就放心吧，秦家如今不是還讓老二媳婦做裳呢麼？

“之后姜嬤嬤不得還要再過來，只要把消息放出去，甭管村長還是族長，都只有結你家的份兒，誰也不敢給你家使絆子的。”

“若真能這樣就好了。”葉老太太心里雖然還有些不安，當時當著葉娟兒的面也不好表現出來。

葉娟兒說完，起道：“行了，東西都送到了，話也說了，我也得趕回家做飯了。”

從老葉家出去的時候，還被葉大嫂塞了一籃子柿子在懷里。

“姑，柿子甜的，你們拿回去嘗嘗，回頭等柿餅子做好了再給你拿。”

葉娟兒也沒推辭，高興地抱著籃子道：“你還甭說，我從小就吃你家樹上的柿子。這都有些年頭沒吃了，沒想到還能有再吃著的一天。”

葉娟兒跟劉全回家的時候，天已經漸漸暗下來了。

到了家門口，葉娟兒約看到小路盡頭竄出一個悉的影。

捅捅劉全問：“你看那個人影，是不是劉寡婦？”

劉全瞇起眼睛看看，不是很確定道：“好像是吧？”

“閑著沒事去王婆子家干什麼？”

“哎呀，你管那麼多干嘛，快回去做飯吧，孩子肯定壞了。”

聽劉全這麼說，葉娟兒才收回視線，心里卻還是留下了一點兒懷疑的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