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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興叔，您來買鹿啊！”葉大嫂跟著葉老大從屋里出來，發現來人居然是認識的，忙打招呼。

葉老大也跟著喊了聲東興叔，然后走到桌前抄起刀，將葉娟兒之前告訴自己的價錢說了一遍，這才問：“您要什麼位置？”

葉東興聞言吸了口氣，這價錢著實不便宜。

一斤鹿都快能買兩三斤豬了。

但是豬容易買，梅花鹿卻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到的。

眼瞅要秋收了，買條回家，大家吃了才有力氣收莊稼。

而且鹿的價錢，之前葉娟兒就已經說過了。

葉東興猶豫了一晌午，最終還是決定過來買一斤回家解解饞。

想好之后，他就立刻急匆匆過來了，為的就是能挑一塊稱心的。

若是來得晚了，就只有別人挑剩下的了。

“要一斤五花，給我挑塊兒點兒的！”

榕溪村的人家普遍都比較窮，尤其每年秋收前這一兩個月，最是家里青黃不接的時候。

有些人家別說吃了，說不定還要找人借點兒糧食才能填飽肚子。

大家肚子里都沒什麼油水。

既然要吃一頓，肯定要挑一點的才好。

“好嘞，我給您切一條。”

葉老大切出一條五花往秤上一放。

他手還準，差不多一斤整，只是秤桿稍稍有點兒低。

葉老大順手切了一小塊添上，原本還有點低的秤桿立刻翹了起來。

葉東興見狀眉開眼笑，把在家早就數好的銅板拿出來，放在桌上。

葉老大把鹿放進他拿來的盆中，又搭了一塊沒什麼的骨頭給他，笑著說：“多謝東興叔給我開張，這個拿回去煮湯喝吧！”

葉東興更高興了，連聲夸道：“上次你們去送驢的時候我就說，你家一看就是懂禮數的人家，不愧是東海哥的后人。

“當年東海哥全家在村里的口碑都好得很，只可惜都命薄了些。

“唉，不說這些。以后家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管去找我，遠親也是親，別外道。”

“好嘞，東興叔，我知道。”葉老大雖然不可能閑著沒事就去麻煩人家，但是人家能有這句話，也說明人家的一份心意，所以他連聲應著。

待葉東興高高興興拎著鹿出門之后，葉老大趕切下一大塊五花，又砍了一塊最好位置的肋排，先拿去放在灶間。

還不等他從灶間出來，就又有人登門買了。

“給我來一條五花。”來人是個五十多歲的婦人，看著眼生，沒什麼印象。

“您要多？”葉老大問。

婦人用拇指和食指拎著桌上的五花反復地看了半天然后比畫道：“你把這邊先切掉一片，然后給我著這里切一條。”

看著比畫的位置，葉老大聞言登時為難道：“這位嬸子，這麼大一塊，要麼可著左邊切，要麼就從右邊切，哪有像您這樣讓人切的？”

婦人卻還十分有理地說：“我來買，當然想要哪里就買哪里了！”

葉老大皺眉道：“可是您要這個位置，我這邊一片切下來，怕是連半斤都不到，我留著賣給誰去啊？”

“你這人怎麼這麼不開竅啊，非要我把話說明白了麼？

“你家這在我來之前就切這樣了，誰知道切開多久了，這一面有沒有粘上什麼臟東西，有沒有落蒼蠅？

“所以我讓你從這邊切掉一片再重新給我切，懂了麼？”

葉老大抬頭看了婦人一眼，心道該不會是故意來找茬的吧？

他深吸一口氣，盡最大努力耐心地說：“我這梅花鹿是上午剛打回來的，村里那麼多人都看見了。

“都是新鮮剛切開的，您大可放心。

“要不這樣，我把這塊從中間一分兩半，然后從這邊給您切一斤，保證兩邊都是新切的行不行？”

婦人卻還是搖頭：“不行，那邊太瘦了，我就要這邊寬的地方。”

葉老大氣地把刀往桌子上一放，擺手道：“那我賣不了，您上能這麼賣的地方去買吧！”

婦人聽了這話也不樂意道：“你家這鹿賣得這麼貴，去縣城都夠買三斤豬回來了。

“我看著大家都是一個村的，看你家這麼大一頭鹿，吃不完又放不住浪費了，才過來照顧一下你家生意的。

“你可倒好，切塊都不肯？既然這樣，那我不買了！”

婦人說著轉作勢要走，心里卻在等著葉老大住自己。

誰知葉老大卻本不吃這一套，也不差要買的那一斤，沒人買就自家留著吃。

婦人慢慢悠悠都快走到院門口了，還聽不到葉老大自己，不免有點心急，忍不住又扭頭問：“你、你不賣的話我可真走了啊！”

“您慢走。”葉老大完全不慣這病。

婦人沒有臺階可下，卻又真的想買鹿，于是在門口磨磨蹭蹭地不想走，跟匆匆趕來的葉娟兒撞了個正著。

“哎呦，王來福家的，你跟這兒轉悠什麼呢！”

葉娟兒剛吃完飯收拾好灶間就早早過來了，就是怕葉老大抹不開面子，搞不定村里那些個厚臉皮的人。

王來福的媳婦曹氏就是其中一個。

曹氏是村里公認的挑剔和喜歡砍價占小便宜。

出去買菜，別人是貨比三家，恨不得貨比三十家。

買韭菜都恨不得一一挑。

曹氏一看到葉娟兒，直接把當做了自己的臺階，轉跟在屁后面又進了院子。

葉娟兒知道曹氏難纏，有一次巧跟一起進城趕集，眼睜睜看著將人家籃子里的黃瓜挨個兒拿出來端詳，然后一個個放在地上。

當時賣菜的老婆婆臉還好，說不定還以為曹氏要把黃瓜都包圓兒了呢！

誰知曹氏挨個兒看了一遍之后，居然一兒都沒買，起道：“前頭應該還有賣黃瓜的，我再看看。”

賣菜的婆婆聽了這話，臉都被氣變形了。

所以葉娟兒也沒理會，進院看了眼桌上的，直接道：“老大，你把這五花，都按一斤左右切好放著，等會兒誰來買，讓他們自個兒挑就是了。”

葉老大聞言，立刻意識到葉娟這個法子更好，手起刀落，很快就把五花都一條條切開了。

曹氏趁機躥上來，上道：“哎呀，老大你還是不行，還得看你姑的，你若是早這樣切，我剛才也不用磨破了皮子跟你說也說不明白了。”

說完一把抓起自己剛才就相中了的一條。

“我要這塊，給我稱一下。”曹氏說著，一邊盯著葉老大手里的秤，一邊考慮著該怎麼占點兒便宜。

葉娟兒一眼就看出心里打的算盤，搶先道：“剛才可就說過了，今天一律不講價。”

曹氏聞言撇撇道：“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葉老大用草繩幫曹氏把捆好。

見提著離開之后，葉娟兒才道：“老大，你放心，這麼好的鹿不愁賣。”

“姑，我知道，謝謝您。”葉老大憨厚地笑笑。

鹿是溫補益氣的好東西，尤其適合秋冬進補，所以雖然比豬貴不，卻還是不乏有人愿意買。

不多時，五花就賣了。

王廣平除了五花，還買走了一塊腱子，說回家讓媳婦鹵一鹵下酒吃。

待王廣平走后，其他來買的人才蜂擁而至。

進來一看五花居然都賣了，都忍不住埋怨葉娟兒。

“哎呀，早知道我早點兒來了。我按照你說的時辰過來，這可倒好，好地方都沒了。”

葉娟趕道：“我那知道他們都來那麼早啊！別說你了，我都沒買上五花。

“要不你看看肋排或者是脊骨？回去熱乎乎地燉一鍋不好的？”

“給我來幾節脊骨吧！”反正都是啃骨頭，脊骨還比肋排便宜點兒。

不一會兒，頭蹄下水也被村里一個老頭買走了，走前還抱怨葉老大把鹿心單獨拿走了。

葉娟兒道：“王，若是有鹿心，可就不是這個價兒了！

“我侄兒是老實，可不是傻！”

王自然知道是這麼個事兒，只不過習慣地嘟囔幾句。

聽得葉娟兒這樣說，便道：“他傻也不怕，這不是有你這個當姑的給他把關麼！”

“那是，誰讓村里竟是你這樣算盤珠子打得山響的主兒。

“我侄兒初來乍到，第一次在村里賣山貨。

“我不幫他把關，還不得讓你們連骨頭一起給嚼吧了？”

葉娟兒說得沒錯，鹿真是不愁賣。

不多時就都賣了，連骨頭也基本都當做添頭送出去了。

葉老大也跟著葉娟兒把大半個村子的人都認了一遍。

他按照葉娟兒的吩咐，過去關上院門。

葉娟兒告訴他道：“你把大門關上，這就表示賣了，后面若有人再來，看到你家大門關著，就不會再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