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直至後半夜才消停。

宴席過後，一道消息不脛而走：回鶻新任狼主，有意從盛京迎娶一名子回大漠，據說狼主心中已有中意之人，是誰卻隻有陛下知道。

這天正是大雪，天氣極冷滴水冰。安伯之子崔炳深夜策馬疾行，夜風宛若刀子一般刮在臉上，可他全然不在意。

崔炳在西林巷子前勒馬，直奔季府。不多時，他叩響季府大門，砰砰砰的聲音響徹寂靜長巷。崔炳進了季府，灌下一口熱茶氣都沒勻，便道：“季姑娘，出事了。”

好在季還沒歇息，上尚且得。知道若非要事，崔大公子不會深夜叨擾，忙問：“可是殿下出事了？”

崔炳搖頭：“與殿下無關，是你有事。”

“今日宮宴上，回鶻狼主向陛下提出，要迎娶一名子跟他回去。”

季蘭息等人皆莫名其妙。先前不是沒有鄰國向北梁求娶公主的先例，這種有助於穩固兩國關係的事，陛下向來不會拒絕。

“這次求娶的是哪位公主？”

崔炳急得滿頭是汗：“不是公主！八瓦爾說這次看上了一位民間子。年方不過二十，嫁過人守過寡，現在是自由之，關鍵這名子還與皇家有點幹係……”

季毫不覺得與自己有關，奇怪道：“這位回鶻狼主的喜好好生奇怪……”

“他的癖好不止這些。八瓦爾已經娶了五任妻子，沒有哪個過門的子能活過七日，你說是為什麽？”

翠珠回過神來一驚一乍，“對號座，這不就是說的我家姑娘麽？”

季問：“八瓦爾可有說這名子是誰？”

“沒說！八瓦爾單獨和陛下談的，恐怕現在隻有陛下知道八瓦爾想娶的子是誰，但我們都猜測，他要娶的人，是你！”

“信件已經派人送出去了，但到達黃州還需要些時日。再說殿下也不可能一兩日能回來，季姑娘……我……我怕……”

季還算冷靜：“陛下賜婚的聖旨一日不下，事就還有轉機，說不定八瓦爾看上的人並不是我，這種時候自陣腳，反倒愚蠢。”

崔炳深夜前來，不宜停留太久。他馬上就要走，季想起什麽，囑咐他：“能否幫我查查，符合這些條件的子，盛京還有誰？”

崔炳頭大，盛京這麽多子，他如何查起。季建議道：“不難！守過寡這條就沒多子符合，鎮府司每年都有記錄，崔大公子不妨從這裏手。”

送走崔炳，季一夜未眠。果然隔天，回鶻狼主求取盛京子的消息就傳出來了。就像崔炳所說，大家都一致認為回鶻狼主中意的子是季，一時間議論紛紛。

有說回鶻狼主欺負人，故意挑殿下不在京中挑事的；有說季不知道怎麽了回鶻狼主的眼，竟要遠嫁到大漠去，山高水遠真是命苦的。

遠嫁和親是大事，狼主求娶陛下不會輕易拒絕，時間久了季也有點著急。已是一月，陸驍辭卻遲遲不回，一封書信也沒有。

季不知道殿下是不是出了什麽事，黃州一直沒來消息，隻能幹著急。可是冥冥中，季又有一種直覺，不可能就此與殿下分開。

這日，季修和阿五來找季，說是想到辦法了。季遠嫁回鶻，季修是最不願意的人，年聽聞噩耗，在書院愁眉苦臉幾日，召集一幫夥伴頭腦風暴，終於有法子了。

季修一臉雀躍，勢必要幫阿姐分憂。他一麵說著，一麵將阿五推搡上前，阿五紅著臉頭埋得很低，季修道：“要想斷了那回鶻人的心思也簡單，隻要在陛下下旨之前，將阿姐嫁出去就可以了。禮法之下，回鶻人還能強娶不？”

季笑道：“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短時間殿下回不來，我嫁誰去？”

季修將阿五推上前，“他！”

多日不見，阿五個子又長高了些。過了年他十七，已經是半個大人了。

阿五害，還是吞吞吐吐道：“季……季姑娘，我知道自己這是癩□□吃天鵝，但是眼下事態急還請你將就將就。我阿五，大名李鄭武，十六歲零十一個月。家住喇叭但這些都不重要，攢了六兩銀子還在念書，你要是想要可以全部給你，我對未來的計劃是……”

阿五一五一十說著自況，活像頭一次在人攛掇下見姑娘的頭小子。季哭笑不得：“你們這是什麽辦法，我隻嫁殿下不用再說。”

季修著急道：“這是權宜之計。對外就說你與阿五已經定下婚約，等殿下回來再解除就是。阿五是我信得過的兄弟，讓你與其他人假裝定下婚約，我還真不放心。”

季搖頭：“真不行。”

崔炳與季持相反的意見。季修這方法雖然傻，但管用。隻要在陛下下旨之前給季指定一門婚事，等殿下回來後再取消，這樣做既打消了回鶻人心思，季姑娘又沒什麽實質的損失，簡直兩全其。

崔炳道：“這個辦法可行。不過阿五不行，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是假的，得另找他人。”

於是不出半天功夫，聽說季困境能幫忙的人都來了。

林芷芽從京郊尋回親哥，在季麵前極力推銷：“我大哥武藝高強，為人忠厚老實，保證不會占你便宜。當然，你們要是假戲真做也可以，我不得你當我嫂子。”

王夫人尋了一堆公子哥，挨個給季介紹：“這是李家公子，人品信得過。這是賀侯爺的外孫，與王家有保證不會欺負你……”

最後，連寶順合的陳是非都來了。陳是非拖著自家弟弟進了院子，別扭道：“你若是去了回鶻，我連個對手都沒有。這是我家小弟，年方十九，品是頑劣了一些，但有我在保證不讓你吃虧。”

季府一堆人七八舌，比皇帝選妃還熱鬧。季頭疼，著眉心無奈道：“不用，真不用！謝謝你們好意，但真的不用……”

最後崔炳也急了，指著自己道：“季姑娘，你看我怎麽樣？我與殿下自小相識肯定不會做奪朋友之妻的事，家父家母都可以保證。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寫封保證書，等殿下回來登門賠罪就是了……”

季被一幫人鬧得心累。好不容易送走眾人，當天夜裏宮裏便來了聖旨，要季兩日後宮一趟。

季心裏咯噔一聲，兩日後，就是三月之期的最後一日了。

第39章保護不怕……不怕……我回來了……

一月十七,是宮的日子。

尋常百姓被召見宮，是莫大的榮耀，季府眾人卻高興不起來。這日季早早起床梳洗,立在門口站了小半個時辰,蘭息提醒：“姑娘,時候不早，該宮了。”

昨兒個又落了雪，不知道從哪飛出幾隻喜鵲落在堆了雪的枯樹枝上,嘰嘰喳喳個不聽。若平時聽著肯定覺得喜慶，在這樣的日子卻分外惹人心煩。

昨日季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若回鶻狼主真求娶，就說早在朱雀庵求了菩薩,過完年就落發為尼常伴青燈古佛去。

馬車緩緩行駛，朱紅宮門由遠及近，出森嚴的寒意。等下了馬車,便有大監過來接，笑得客套：“許久不見季姑娘，出落的愈發漂亮了。”

寒暄幾句，季跟著大監了宮巷。趁人大監：“今日陛下召見的地點定在金臺,奴才來接姑娘那會,已經候著不人了。待會姑娘倒了，做自己的事就行，不用理會不相幹的人。”

一聽陛下召見的地點在金臺，季呼吸微滯，剎那間覺得有些不過氣。金臺是曆來皇帝賜婚的地方，新帝選妃，公主擇婿……曆來皇家挑選良人的大事,都是在這裏舉行。

“今日都有哪些人去金臺？”

大監回憶說：“這可就多了去了。除了肱骨之臣，陛下，皇後，朝貢的使臣國君……對了，還有太後的兩位侄也去。季姑娘還不知道們吧，前些日子才到宮裏來的，聽說……”

說曹曹便到，後響起一陣笑聲：“喲，我當這是誰呢？原來是前太子妃宮了……”

季回頭，隻見長長宮巷上兩名子被眾多侍圍著，姍姍往這邊來了。那兩名子模樣有幾分相似，在江南地區算的上出挑，但到了遍地是人的皇宮，就顯得普通了。

“季姑娘也要去金臺嗎？咱們同路，不如一塊去吧。”呂丹笑意盈盈道，顯得很是和善。

若是旁人，怕就允了。但仿佛天生氣場不合，季就是看不過這兩位呂姑娘，直言不諱道：“道不同，不必勉強。”

呂丹被噎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呂筱筱可不得氣，怪氣道：“確實不同路。我們鍾鳴鼎食之家走的是寬敞大道，不像季姑娘把路越走越窄，竟要往邊陲大漠去了。”

“確定你們走的大道，通向的不是地府嗎？”季注視對方，語調不變聲音依舊溫和：“我可聽說，越走越順越走越寬的道路，越有可能是黃泉路。因為隻有前路順暢一點，才能讓人盡快到達地府好好驗一番十八層地獄呢。”

呂筱筱被嚇出一冷汗，呂太後影響，呂家的姑娘都有幾分信鬼神一說。季公然談論這些，簡直讓人又怕又氣。

季看出二人害怕，還在一本正經嚇唬人：“就像這條宮巷，你們初來盛京恐怕不知道，原先這宮巷是沒有這麽寬闊的。隻是後來老有人說，這才越建越寬。”

呂丹已經聽的迷了，戰戰兢兢問：“為什麽呀？”

“因為在這條宮巷上行走的，不僅僅是看得見的人啊……因此在盛京說要走的道路寬，並不是什麽好兆頭。”

呂筱筱和呂丹麵容青白，哪還有來時的狂妄之姿。兩人恨恨瞪一眼季，灰溜溜走了。

大監訕訕誇讚：“季姑娘……真是妙語連珠啊。”

季收起玩笑的姿態，又是謙遜低調的模樣，“我胡說的，公公不必放在心上。”

到了金臺，季尋到一塊空位坐下，崔炳沒有出現，倒是安伯不時朝使眼。季往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一眼就看到了傳說中的回鶻狼主。

原來他就是回鶻狼主。

還是那日的打扮，隻是三角高帽帽簷的珠寶換了紅，著幾分詭異。注意到季的視線，八瓦爾頷首淺笑，投過來一記意味不明的目。

季沒有回應。再抬頭時，聽見一聲長長的唱諾：“陛下駕到——皇後娘娘到——”

說是一場宴席，全程並沒有人的心思放在吃食上，白白浪費一桌子酒珍饈。

宴席過半，一位回鶻模樣打扮的人起說話，估計是跟隨八瓦爾來的使臣。隻聽那人道：“回鶻與北梁好十餘載，今年回鶻農田收還得益於早年陛下外派的良臣。因此臣代狼主有個不之請，懇請陛下賜婚，讓狼主娶一位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