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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的劍覺著，自家郎君活像是個說書的，說到要就賣一下關子，很懂得吊人胃口。

若不是郎君所言之事人盡皆知，唯郎不知，他都要被郎君這般話給吸引了。

可郎卻好像不是太有興致，已開始站定搭箭。

但這并不影響郎君的熱：“開戰在即，北狄軍中主帥，竟突然被人梟首！取其首級者，正是崇月長公主！”

“說來也是奇了，那名北狄主帥，乃是北狄第一猛將，據聞高十尺，有巨人之稱，尋常百人都難近其，而據聞崇月長公主自生來便弱多病養在深宮中，真不知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縱是時至今日，常歲安亦覺難以想象。

“聽長公主邊陪嫁的使稱，長公主是一手提劍，一頭提著那主帥的頭顱從那營帳中出來的——”

“營帳外眾北狄軍持刀困，而崇月長公主不愿被生擒為質，竟是決然揮劍自刎了。”

“北狄軍中因此軍心大，主帥亡，又因爭奪兵權而鬧了，而我軍卻被崇月長公主大義之舉激起士氣——阿爹說，若非如此，此一戰輸贏尚不好定論。”

常歲安語氣里有些沉重，更多的是佩與惋惜：“崇月長公主與先太子殿下真不愧是同胞姐弟，皆是這般大義，心系黎明蒼生，實在人欽佩……只可惜，我時雖見過先太子殿下，卻已記不甚清了，長公主殿下神容，更是無緣瞻仰過。”

聽著耳邊之言，常歲寧微瞇起眸子，手中的箭已經離弦。

常歲安下意識地看過去。

弓很輕，程自然也不夠遠，箭靶就在十步開外而已，但縱然如此，常歲安也未對妹妹這一箭抱太大希，畢竟妹妹是昨日才開始學的……沒錯吧？！

年不可思議瞪大了眼睛。

“寧寧，你……你竟然中靶心了！”常歲安險些跳起來。

常歲寧點頭：“對。”

“可你才學了一日！”常歲安不理解——怎麼做到的？不管是中靶心還是如此風輕云淡的態度！

“一日足夠找到覺了。”常歲寧又不不慢搭上一箭。

常歲安的視線隨著那只箭直愣愣地飛出去，而后眼神一震后退一步，仿佛那箭中的不是靶心，而是中了他的眼珠子。

“……寧寧，你該不會是傳聞中那萬里無一的藝天才吧？”

微抬下頜，認真點了下頭：“我正是這麼覺得。”

眉眼平靜，看著那統共不過十步遠的箭靶。

若不做天才，便只能在這三歲孩的玩中打轉，白白浪費工夫不說，演起來也實在麻煩。

所以，注定“會”是天才，不止是藝。

只是這廂固然平靜，常歲安卻是半點也無法淡定了。

接下來半日，他都在忙于同一件事——于府中四宣揚【驚！我那弱不風的妹妹竟是個武學奇才】這一石破天驚般的發現。

而除了親眼目睹的劍之外，其余人等對此皆持懷疑態度——畢竟，在郎君眼里，郎隨便做點什麼都是天下第一。

如此先例，包括但不限于——郎十歲學刺繡，郎君大驚艷，拿繡品于府奔走炫耀——而他們著頭皮狠夸之下，本辨不出那所繡為何。

以及郎初習字畫，郎君又拿了出來展示——都來看我妹妹畫的梅，是否就如詩中所寫那般傲雪凌霜，有錚錚骨之？！

他們齊齊點頭，表示有被到。

但比起他們的頭皮，還是差了點。

按下常歲安這邊的忙碌暫且不提。

今日宮中的賞賜，除了常府，也早早地送到了安邑坊崔家。

面對持圣諭而來的侍，崔洐仍然沒有半分溫和臉。

“犬子為朝廷效勞，是他之職責所在，我崔家卻不敢平白替他此賞賜。”他負手立在廳外石階之上，語氣冷然，拒人于千里之外。

侍艱難地維持著笑意：“此乃陛下些許心意而已……”

他甚至不敢提“賞賜”二字了。

換作別，自是可當場治一個藐視天威之罪，可此乃是崔家——士族本就清高，而為首的崔氏，一貫更是就差直接將“看不上區區皇室”寫在明面上了。

偏其樹大深，底蘊深厚，勢力盤亙繁雜，歷朝君王也是無可奈何。

且往上數一數，皇室多次試圖與這些大士族聯姻，然崔氏本不予理會，認為皇室本不夠資格求娶崔氏，公主之流也不配為崔家婦——歷來，以崔為首的崔、盧、鄭、王四大家族，各家只與彼此結親，用以穩固勢力。

結親而多番被拒絕時，做皇帝的說過什麼嗎？

所以，他這做侍的，此時自也不敢要什麼臉皮，只能賠著笑。

“這株珊瑚不錯！”一名錦衫年走來，手了一名小太監手中捧著的珊瑚：“若能放我書房中，我大字都能多寫兩張！”

崔洐聽得臉一黑：“何統！”

崔瑯笑著來到他邊，小聲道：“父親，祖父在后堂，說是有急事要您前去相商，兒子特來傳話的。”

崔洐皺了皺眉，轉離去。

崔瑯在他后，趕忙朝那侍使眼神示意。

侍大松了口氣，朝那年揖禮，抬手吩咐后：“快都抬進去！”

哎，上趕著給賞賜不算，還得見針，瞅準了機會才能送進去……瞅瞅這事干的！

“……還嫌今日為父不夠丟人是嗎？”去后堂的路上，崔洐罵起了兒子：“你想要什麼珊瑚沒有？偏在人前做出如此丟人現眼之態！”

“那不是不要白不要嘛。”崔瑯嘆口氣，道：“父親，兒子也真是想不明白了，您說咱們族中也多的是在朝為者，同樣是做，怎到了長兄這兒卻就……”

“何為同樣是做？我崔氏族人歷來只任清要文職！”崔洐肅容道：“此乃為族中傳承而慮，為世代長久而計！可他如今在作何？他為崔氏子，卻甘為明后手中之刀，此事于四家之，唾棄聲不知凡幾！”

且有些不宜在明面上直說的——明后得位不正，混淆正統，于利益之上同他們這些士族大家本就天然對立，故而那逆子之舉，無異于敵我不分，叛族背親！

“父親消消氣……要兒子說，長兄這固執的病癥，倒也不難治！”

崔洐瞪他一眼：“你又有什麼荒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