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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春日》 [昭昭春日] - 第109節

書批複。

指尖方抬,卻聽又有宦急急通稟道:“陛下,攝政王——”

他語聲方出,便猛然察覺自己失言,慌忙跪在地下請罪:“奴才失言,奴才失言,是庶人李羿前來求見。”

“皇叔?”

李羨魚輕愣,訝然看向李宴:“皇叔是什麽時候回京的,他不是——”

不是被流放到關州了嗎?

李宴先是一頓。

繼而便也明白過來。

謝淵與皇叔之間有些私仇。

他多半是不會主與李羨魚說起皇叔歸來之事。

於是他抬手,示意宦將人請來,又對李羨魚簡短講述了當夜所發生之事。

繼而道:“是朕下旨,令人請皇叔前來麵聖。”

若非如此,以皇叔的,多半會在胤朝軍隊退兵後,再度不辭而別。

他的話音未落。

李羿便自屏風盡頭闊步而來。

他看向上首的李宴,問道:“陛下何事?”

李宴有些無奈。

他原本令人請皇叔前來,確是有事想要商議。

但如今當著他國君王的麵來議政,卻多有些不合時宜。

他唯有垂眼道:“也並無什麽要事。不過是請人邀皇叔前來品茶罷了。”

李宴說著微微抬手,示意旁側的宦為眾人賜座,並換上新茶。

李羨魚輕輕接過。

臨淵未接,冷淡道:“朕並無喝茶的習慣。”

李羿並未落座,也並未接茶。

“太極殿是大玥君王的寢居。你並非大玥的臣民,既不為飲茶——”他鷹眸沉沉地看向放在李宴龍案上的那份國書,語聲愈寒:“又為何事?”

臨淵眼濃黑,毫不避諱地與他對視,一字一句地冷聲道:“來娶朕的皇後。”

他的語聲落下。

一旁正端著茶盞的李羨魚倏然麵上一燙,一張雪白的小臉霎時便紅如春日海棠。

想起回避,卻又怕皇叔與臨淵又起衝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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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唯有也側首去看窗外的梧桐樹,將自己緋紅的雙頰與微微紊的心跳藏住。

李羿鷹眸環顧,豁然沉聲:“如今,正是國喪!”

“大玥律中有令,國喪期間,近支宗室二十七個月,遠支宗室及在京王公大臣一年之,不得嫁娶!”

李羨魚的心怦怦一跳。

年歲不長,也是生平第一次經曆皇室中的國喪。

並不知曉,還有這樣的規矩。

而臨淵眸霜寒地看向李羿,修長的手指握旁佩劍:“我們胤朝,沒有這種規矩。”

李宴鷹眸寒厲,語聲沉冷地指正他:“此不是胤朝,而是大玥。你要娶的,是我大玥的公主。”

臨淵眸如刃,漸轉鋒利。

眼見著氣氛又要變得劍拔弩張,李羨魚匆促起,抬步上前輕聲圓場。

羽睫微低,雙靨淺紅,語聲輕地勸:“其實,其實二十七個月也不算久。”

若是掐指細細算起來,似乎也就兩冬夏,並一個春日。

臨淵與李羿皆看向

眼底的神各自不同。

臨淵劍眉皺,眸底幽邃,未曾立時啟

李羨魚可以等。

但他不能。

他如今已柩前即位,絕無可能一連二十七月都留在大玥。

更無可能讓李羨魚孤留在玥京城中等他。

無論大玥想借此開什麽條件,他都要將李羨魚帶走。

李羿則冷靜地提醒:“嘉寧,你可要想清楚!兩年後,胤朝的後宮不知有多人。你萬裏迢迢嫁到胤朝,無人替你撐腰。屆時在後宮中被人欺淩,亦無人知曉。”

臨淵眉眼微沉。

似在回答李羿,又似在向李羨魚許諾:“無論是二十七月,還是二十七載。胤朝的後宮中沒有旁人。何人又敢欺淩朕的皇後。”

李羿與他原有舊仇,此刻更是片字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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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年時的諾言或許為真。

但隨著時移世易,若幹年後,誰知曾經的恩濃,年相許,又是否會走到‘長門一步地,不肯暫回車’的局麵。

曆史上,可不止一位廢後。

他鷹眸乍寒,語聲冷肅:“不過空口白話罷了!”

“——你可敢將方才的話,寫到遞來的國書上?”

李羨魚常年住在披香殿裏,對前朝的事了解的並不多。

並不知曉‘將此事寫在國書上’的含義。

但李宴的眼底卻有思忖之淡淡而過。

他想,他大抵是猜到了皇叔此言的目的。

國書不同於尋常書信。

寫在國書上的事,無論大小,皆是國與國之間的信諾。

若是毀去,會被周遭列國所輕蔑嘲笑。

被毀諾的那一方……

亦可以名正言順地起兵征伐。

臨淵自然也知國書的寓意。

但他並未有片刻的遲疑。

在李羿的視線中,他抬步上前,從李宴手中取回胤朝的國書,持李宴批奏章的朱筆,將方才所說的話一一添在國書上,一字不

非但如此,他還親手其中蓋上自己的璽印。

以示覺無更改。

待朱紅的璽印落下。

臨淵收回國璽,遞去國書。

他看向李羿,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激將法對我無用。但若是為了昭昭,添上一句,又如何?”

李宴不地接下臨淵遞來的國書,垂眼看去。

卻見國書上除臨淵適才所言之外,還另起一行,再書一十二字。

生同衾,死同

此生,不再他顧。

君王一諾,重於千斤。

撰寫在國書上,更是字字爍金,不可更改。

李宴似也有片刻的震

他抬起視線,看向側立在錦繡屏風前的,以一位兄長的份問:“小九,你可願意等這二十七月?”

李羨魚聽到李宴喚,這才徐徐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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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上猶紅,杏眸卻明淨,似從未遲疑過。

點頭,語聲很輕地道:“一生漫長,又何止眼前的這兩冬夏。”

李宴歎了聲,終是頷首。

“君王守喪,以日代月。”

“公主,亦可如此。”

李宴執起朱筆,於國書上寫下準許的批複。

筆鋒停落時,他雙手握住傳國玉璽,蓋在臨淵所寫的一十二個字上。

大玥的璽印同樣朱紅,與胤朝的國璽兩兩相連。

如璧人攜手。

亦象征著兩國的盟約永不更改。

李宴將國書合攏,肅然許下信諾。

“二十七日的國喪完畢後,朕會親自送嘉寧出降。”

作者有話說:

國喪期間,近支宗室二十七個月,遠支宗室及在京王公大臣一年之,不許嫁娶。

來自於百度文庫《古代國喪期間忌》

第88章

國書落定。

李羨魚便拉著臨淵先行告退,以免他與皇叔再起衝突。

隨著他們走過那座錦繡山河屏風。

李宴亦將國書收起,從人屏退。

太極殿重新寂靜,唯餘下這對皇室的叔侄。

經曆過意圖謀反,率兵圍攝政王府,流放關州這種種大事,李宴以為這位皇叔此生都會與他陌路。

但卻未曾想到,在家國之前,他們還能隔一張龍案相對而坐,再度商議起國事。

李宴親自將幾張歸置好的奏章重新展開,與皇叔談論起登基後遇到的種種棘手之事。

李羿接了茶盞,淺飲一口。

繼而,他擱盞取過筆墨,隨李宴所言而在幹淨的宣紙上寫下對策。

如此前臨朝攝政時一般。

李宴垂下眼簾,看著宣紙上的字句,終是啟道:“大玥百廢待興。朕希皇叔能留在玥京城。繼續以攝政王的份,輔佐朝政。”

李羿濃眉皺起,語聲冷肅:“大玥又不是兒皇帝當家。還要什麽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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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關州同是大玥疆土。我在關州與在玥京城並無什麽不同。也不必再來這朝堂之上。”

李宴輕闔了闔眼,問道:“皇叔是還在記恨當初朕率兵圍府之事?”

王敗寇,怨不得誰。”

李羿筆走龍蛇,將最後一字落罷,便將墨跡未幹的宣紙往李宴龍案上一拍,起往外:“若是陛下缺良臣,大可廣開科舉,甄選可用之才。其餘之事,不必再提。”

李宴見此,也知是他是去意已決,不可回寰。

他微微苦笑,對著李羿的背影問道:“小九出嫁那日,皇叔可會前來?”

“見賀禮如見我本人。”

李羿拋下這句話,便闊步走過繡金屏風,離開這座象征著大玥皇權的殿宇。

再不回頭。

*

綿長,日影輕移。

太極殿頂高懸的金烏散開澤,拂麵而來的春風微暖。

李羨魚牽著臨淵從宮中的紅牆下走過。

春風拂起未簪好的一縷烏發在空中飄揚,被臨淵輕握在掌心。

“昭昭。”

他輕喚了聲李羨魚的小字。

李羨魚便在紅牆下停步,側過臉來向他,眉眼彎彎地問:“什麽事呀?”

臨淵俯將那縷烏發重新簪好,語聲低醇地對道:“二十七日的國喪如今已過七日。”

“餘下的二十日裏,公主可有什麽想做的事?”

李羨魚羽睫輕扇:“臨淵,你是要留在這裏陪著我嗎?”

擔憂道:“可是,胤朝的事……”

都說國不可一日無君。

臨淵從胤朝來大玥途中便不知道過了多久。

如今又要留這二十日。

李羨魚有些擔心,這樣會耽擱他的政事。

臨淵垂眼,看著憂心忡忡的模樣,輕輕失笑。

他俯,在李羨魚的耳畔低聲道:“臣來時便將一切安排妥當。”

“此刻胤朝中,臣的母後正替臣垂簾聽政,掌控大局。趙氏一族與兩位丞相會從旁協助,與一同暫理國事。”

雖非長久之計。

但迎娶昭昭的時日,卻還是有的。

李羨魚聽他這樣說,便也將心放落。

輕聲道:“臨淵,你還記得,當初你替我去江陵送信的事嗎?”

臨淵頷首。

他並不擅忘,自然記得當時之事。

亦能猜到李羨魚想要說些什麽。

他思忖著——

若是輕車快馬,去江陵一趟,來回十數日。

應當還有三五日的富餘,不算誤事。

於是他問:“公主是想去江陵?”

李羨魚乖巧點頭:“臨淵,我想帶母妃回江陵看看。”

畢竟,江陵是母妃的故鄉。

想在帶母妃同去胤朝之前,先帶回江陵看看。

見一見信中素未謀麵未見的外祖。

臨淵將李羨魚的素手攏進掌心:“今日便啟程?”

李羨魚杏眸微亮。

但旋即,卻又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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