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芒眼前出現一只悉至極的手，指骨與手掌比例無可挑剔，此時掌心朝上，長指微微自然垂落。

然而腦海中卻不控地冒出來奇怪念頭，昨晚，正是這幾長長的手指，裹挾著比烈焰還要熾熱的溫度，令靈魂都發抖。

青天白日。

腦子里在想什麼呀啊啊啊!仙不干凈了!

冷靜!

不要胡思想!秦芒輕輕吐息，剛準備拍開他的手自己站起來。

然而秦芒的表，賀泠霽看得清清楚楚。在拒絕之前，已經握住了的手腕，單手也能輕而易舉將人從地面上提起來。

秦芒： "……"

力氣小就是沒有尊嚴哦。

然而下一刻。

賀泠霽出手里的支票。

秦芒手去搶： “你干嘛?”

“改天還給小叔叔。”

“這是我的零花錢!”

為什麼要還!

賀泠霽云淡風輕地落下了一句： “哦，現在你歸我發零花錢。”

秦芒著他有點不利索的小。紅不由得翹起一點弧度。自己手拉下去。

故意走到他后，慢悠悠地拉長了語調， "這是要養我的意思嗎?"“我可是很難養的。”

賀泠霽側眸看，如深海的眼瞳纏繞著極輕笑痕，“哦?”"多難養?"

秦芒強調， “非常非常非常難養。”

賀泠霽淡應了聲。

片刻，他落下簡短卻清晰的一句："那就，試試。"

當真聽到自己想要聽的答案時，秦芒腳步驟然停下。

不掌控跳的心臟。

大火燎原的玫瑰火海，將抱起來的賀泠霽。站在滿是郁金香院子里自焚的父親。以及——賀泠霽這句，重逾千斤的話語。

秦芒猶豫了。

又忍不住想靠近。

“發什麼呆?”“又要哭?”男人如往常清冽又戲謔的話語傳來。

仿佛輕易敲碎上纏繞的枷鎖。

秦芒眼睫眨了下，上前勾住了賀泠霽的尾指，晃了晃， “有人養我，我干嘛要哭!”“我在想怎麼掏空你!”“讓你見識一下世間險惡。”

賀泠霽懶懶笑了聲， "賀某奉陪到底。"

“你別后悔。”

“永不后悔。”

而此時醫院住院部外，巨大的櫻花樹下。一輛低調銀灰賓利停在那邊許久。

車廂。

秦焰上車，目便看到坐在里面，青布衫依舊掩不住風華絕代的男人。然后若無其事地收回目。也不開口。

秦寒捧著一個木盒。手指很溫地挲著上面雕刻的郁金香花紋： “……傷得嚴重嗎?”

秦焰視線落在他手里的木盒。神復雜。要不是這位是他親兄長，從小養大自己，他真的很想罵一句變態。

最終只是溢出嗤笑： “明明走個三五分鐘，你就能親眼看到，反而要在這里等兩小時。”

秦寒卻聽出他提到秦芒時的輕松。定然是無事的。

于是便不再開口。

最后還是秦焰忍不了： “大哥，要是這次你閨真在火災遇險，你也不去看嗎?”

秦寒許久未開口。帶著糙薄繭的指腹，扣在木盒邊緣，指甲邊緣泛起了很淡的蒼白。

直到約能看到秦寒那座居的山脈時。

秦焰還沒想好要怎麼留下他。

別再回山上了。

卻聽到秦寒輕而飄渺的答案： “我會陪著他們母一起死。”

秦焰： "……"素來緒穩定的男人，這輩子唯二能氣到他的就是這對父。

合著半天。

吃齋念佛這麼久了。還沒打消去陪嫂子的年頭。

直到秦寒雙手捧著郁金香木盒一步一步消失在山路之上。秦焰才平靜下來，忽而反應過來。

原來——

一直以來，大哥從未打消自殺念頭，他的心早在關月嫣死的那天，已經跟著死了。如今殘留的不過是一軀殼。

殘念就是兒想讓他活著。

所以，他活著，也僅僅是活著’。

*

出院那天，賀泠霽收拾整齊，一襲西裝革履，恢復往日淡漠矜貴。

然而。下一刻。秦芒親自推著一架

嶄新巧的椅從外面走進來。

恰好與賀泠霽迎面對上。

秦芒理所當然地指著椅道： “快坐下試試。”這是特意找小叔叔的助理定制的。小叔叔同款。絕對是全世界最舒服的椅了!

賀泠霽越過便要出門： “賀太太，我已經痊愈了。”

秦芒手拽住他的腕骨，強行按在椅： “痊愈前期，皮很脆弱，萬一走路，不小心撞到邊邊角角怎麼辦?"

“還是坐椅更安全。”“你的是因為我傷的，我要對你負起責任。”

說著說著，那雙波瀲滟的含眸里又覆上了一層水霧， “這可是小叔叔親自送來的，你嫌棄?"

秦芒很會利用自己的優勢達到目的。順便把演員的天賦，發揮到極致。也不忘記‘磨練’演技。

非但如此。

見賀泠霽面無表地坐在椅上，紅翹起一點弧度，慣會打隨上。又讓他換下正裝，免得西布料太朗、不氣，影響傷勢。

最后拉出來賀泠霽偶爾晚上看書時才戴得銀邊眼鏡，鏡片在燈下呈現淡淡的銀，托腮嘆： “有斯文敗類、腹黑病那味兒了。”

賀泠霽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薄噙著弧度，似笑非笑： “怎麼，采花大盜和小花的游戲沒讓賀太太盡興?”

“這是賀某扮演的角是什麼?”“醫生?還是病人?”

秦芒看著賀泠霽。后是醫院雪白冰冷的墻壁。

男人一襲純白的休閑服，不細看，還真有種漫畫里病腹黑醫生的味兒。

有點心。但是——秦芒推著椅，漂亮小臉線寫滿義正言辭：“這是你的代步工，不是play工!”

于是乎，賀大佬燒傷后上班，未穿正裝，還坐著椅，引得合作伙伴和員工紛紛側目。

畢竟眾人印象中的賀泠霽最忌諱公私不分、無論何時何地，只要工作狀態，都是一不茍，嚴謹克制。

會議室。

"賀總，您這是?"“不適?”員工都不敢問，倒是前來談合作的合作商，寒暄時禮貌詢問道。

之前在秦芒面前還不樂意的賀泠霽。此時慢悠悠旋轉著無名指上的婚

戒，若有所思。

落在眾人眼里，倒像是——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原因?

作為合作伙伴，自然要了解合作方上司的好、忌諱，所以賀泠霽那長草的寥寥幾條微博，已經被他們翻來覆去地研究了許多遍。

視線落在那雙即便坐在椅，依舊掩不住筆直修勁的長：

總不能是被太太家暴了?賀總這高長的，不至于吧?

叢書垂眸看向自家上司，忽然福至心靈： “諸位不必擔心，賀總了點輕傷，只是我們太太1

言又止，最后道， "大家都懂吧?"

高深的秀恩法則，不能本人秀，得有人配合。叢臻覺得自己雙倍年終獎穩了。

“最難消人恩，懂懂懂，我們都懂。”

"對對，賀太太真是心賢良、秀外慧中、知書達理。"“不愧是賀總的太太，是您的賢助——”

聽他們詞匯不重復的夸贊。賀泠霽終于開了尊口， "多夸幾句。"

眾人到的寒暄戛然而止：啥玩意兒?

“夸、夸什麼?”

賀泠霽慢條斯理， "自然是，夸我太太。""剛才夸到哪兒了?心賢良?繼續。"

眾人："???"

會議室陷死一般的安靜。

賀泠霽薄溢出三個字： “夸得好——”

下一刻。

食指中指兩冷白指骨抵在合同頁，點了兩下。

意思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