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添所有的朋友中，只有程磊喜歡發朋友圈，還總帶上周越添。

程磊總是像個人型雷達一樣，走到哪里發哪里。

凡是加了程磊的，一刷朋友圈必知道他們今天去干了什麼，和誰一起，大概在什麼地方。

這些對別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對樓阮來說，這是個很重要的了解周越添的途徑。

周越添臉難看地抬起手，拿過了程磊的手機。

他站在白熾燈下，臉部線條變得更加凌厲清晰。

周越添低著頭，反反復復地用程磊的手機點開樓阮的朋友圈，不管多次，看到的都是一條直線。

沒有游樂園的笑容。

也沒有那兩個開心刺眼的小表。

程磊站在那里，安靜看著周越添的臉，猶豫了一下才低低說，“周哥，咱們那天說的，是不是被聽到了……”

周越添低著頭，白皙指尖落在他的手機屏幕上，再一次點開了樓阮的朋友圈。

還是一條直線。

程磊微微彎腰，側目觀察著周越添的神，有些底氣不足地說道，“就那天那個……養……”

而已。

剩下兩個字他沒敢說出來。

因為周越添的臉已經難看到極致了。

他按著手機邊緣的手指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白。

程磊看著他的作，眼皮子跳了一下。

周越添這一系列不正常的反應，正驗證了他心中的想法。

周氏家大業大，以前當然也請過不當紅明星做代言人，但和代言人在這種地方喝酒談合作還是第一次。

而且他剛趕過來，屁還沒坐熱，周越添就一直盯著他，半晌才冷不丁冒出一句，這麼熱鬧你不發條朋友圈？

誰會關注他的朋友圈？

只有樓阮。

而且他拍了好幾張照片，周越添是選出了一張看起來和白楚挨得近的……

程磊要真是再看不出點什麼，就真是傻了。

他這樣，實在太過反常了。

當然，樓阮也反常。

這兩個人這兩天都很反常。

“不可能，”周越添下顎繃，冷著臉把手機重新遞給程磊，“你是不是又得罪了。”

程磊正等著挨罵，但沒想到周越添不僅沒罵他，還是這樣的反應。

他把手機接回去，“沒有，絕對沒有，我最近跟都沒說過話，周哥，你好好想想，我覺得有可能真的聽到那個了，你要是在意就……”

周越添直接轉了，他長邁開走到門口，“聽到又怎麼樣？”

他的背影在門口靜了靜。

后的程磊也跟著一起頓住了聲音，他看著門口的周越添，這次沒有和往常一樣把剩下的話咽回去，而是頓了頓，低聲說完：

“你要是在意，就好好和說說。”

“心，也喜歡你，你只要和好好說說就行。”

要是以往，他肯定不會和周越添說這些。

畢竟樓阮喜歡周越添，周越添什麼也不需要做，就會無條件站在周越添邊，不管發生什麼。

但這次，他約約覺得，況不對。

這次和過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樣。

他總覺得這一次，周越添要是不做點什麼，樓阮是不會回頭的。

離開周氏對樓阮來說，真的是大事。

白熾燈的芒落在周越添清冷卓越的臉上，他神冷冷的，有那麼一瞬間，他好似有些惱怒，不過那抹緒一閃而過，并不明顯：

“我在意？”

程磊抬起頭，見他表冰涼而認真，忽然變得錯愕起來。

他頓了頓，看周越添的表也變得格外復雜。

“嗤，”周越添有些嘲弄地看著他，“喜歡我的人多得是，有什麼特殊的嗎？”

“還得我親自去和說，求著回周氏？”

“對周氏來說很重要嗎？”

“你看沒看到每天來面試的人有多？”

周越添抬著眼，定定看著程磊，“你是不是也喝多了，也和他們一樣，覺得樓阮對我來說很特殊？”

程磊看他的目越來越復雜了。

那天晚宴他去得晚，去的時候正好趕上那句“養而已”，也是后來才從別人口中聽到，有人當著周越添的面兒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和樓阮辦事，說這麼多年了，樓阮總算是拿下他了，連周越添的書都做了。

他那時候還覺得可笑，只是個書而已，這工作誰來都行，讓樓阮來又怎麼了，畢竟也認得這麼多年了，施舍一個職位而已。

但現在他卻覺得，那人說的對。

樓阮也許，已經拿下周越添了。

包廂中靜了幾秒，周越添才沉了口氣說，“明天和白楚那邊簽約。”

程磊抬起眼睛，目依舊是有些復雜的，還有一點點……憐憫。

“以后，樓阮的事不要再提，想走就讓走。”

他說完后，也不等程磊再說什麼，直接就轉出了門。

碩大的包廂徹底安靜了下來，程磊拿著手機坐了下去，他陷進的沙發里，在那兒躺了好一會兒才抬手蓋住了眼睛。

滿腦子都是周越添剛剛質問他時的神。

他長長嘆了口氣，他剛剛真的該找一面鏡子給周越添，讓他看看自己是什麼臉。

-

夜。

周越添坐在車子后座，有些放空地看著外面的天。

雖說已經過了午夜，但京北卻依舊熱鬧非凡。

他看著被燈飾映照的江景，忽然輕嗤了一聲。

他，在意樓阮？

最近怎麼回事，怎麼人人都這樣說？

前面開車的張叔抬起頭看了一眼后視鏡，掃了一眼后面的周越添，又繼續開車了。

也許是晚上多喝了兩杯，也許是張叔開車技太好，也許是路途太過遙遠，周越添竟靠在后面睡著了。

車子安靜停了下來，張叔回頭看他，“爺，到家了。”

周越添靠在后面，有些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他點了點頭，抬手打開了車門，“嗯，送回去。”

黑的車門被打開，后半夜的夜風灌了進來，周越添瞬間清醒了不。

沒有。

今天沒有陪著他一起回家。

坐在前座的張叔張了張口，正猶豫要不要說些什麼，但還沒來得及發出聲音，后座的車門就猛地被關上了。

張叔轉頭看了過去，周越添正在一步一步往家門口的方向走去。

寂寥的夜風中，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不知道為什麼，他看起來好像格外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