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秒鐘，忽然后知后覺的想起來。

八樓的天臺。

這是楊蓓摔下去的地方。

二十年后，在楊蓓的生日這一天，謝殊選擇了用這種方式來贖罪。

驚駭的連連后退，跌坐在地上，手剛好扶在那一片模糊在地面的油上，黏膩惡心。

連滾帶爬的爬了起來，驚疑不定跌跌撞撞的跑下了樓梯。

此時神思太過張驚駭，本就沒有注意到就在天臺另外一側的影里，躲避著，同樣已經僵立一座雕塑的人影。

這場變故發生的太過突然。

謝芷從樓梯間倉惶的狂奔出來，徑直沖向那躺在泊中的影。

“謝殊！謝殊！”

直接跌坐在泊中，不管不顧的將地上的謝殊給抱起來抱在懷里，淚流滿面的失聲痛哭，嗓音凄厲難忍:“來人！快救人啊！”

旁邊有目擊者都紛紛轉了頭。

染了鮮的雙手覆在男人的面頰上，用力的擁著謝殊溫度不斷退卻的。

那滾燙，是從他的里滲出來的熱。

他地閉著雙眸，角還帶著一抹笑，似是陷在回憶中，都是夢。

已經有急診科室的醫生抬著擔架出來了。

人被抬上了擔架，送進了急診室中。

謝芷雙手沾滿了鮮，呆滯的向手室關閉的大門，腦中仍然嗡嗡作響。

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

染滿鮮。

……推了他？

不，不是的。

沒有。

當時只是想要拉住他。

方柏軒剛從手室出來，就聽見有兩個護士在討論這事兒。

“好像說是在天臺上發生了爭執，然后謝夫人就把人給推下樓了。”

他本沒有在意，但聽到了一個悉的名字，不由得腳步一頓，“誰？”

小護士說:“就是謝家的那位大爺，剛才從八樓的天臺上摔下來了，推進搶救室里了。”

方柏軒驚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他從急診科搶救室那邊經過，走出了醫院大樓。

樓層另外一側警方已經用警戒線拉起來了，地面上的鮮理過，殘留下縷縷的 紅，徒留下筆劃出來的人形痕跡。

手還沒有結束，方柏軒就先給陳東鐸打了個電話。

陳東鐸那邊剛剛掛斷了阿恪的電話。

阿恪手下安排著人在跟蹤謝芷的，醫院的事就已經提前知曉了。

方柏軒又給他說了一遍。

陳東鐸:“嗯，我知道了。”

方柏軒:“于妹妹那里……”

陳東鐸握著手機，看向窗側橘燈下的人。

于佳薇正單手撐在嬰兒車旁邊逗嬰兒車中的小嬰兒。

“我會跟說。”

陳東鐸掛斷電話，走進了房間。

于佳薇撐著腮，目從小星回挪到臺進來的男人上，“我覺得你兒子要睡小胖豬了。”

手里拿著一個羽玩，在小星回鼻子上撓了撓。

小星回睜開迷茫的眼睛看了于佳薇一眼，仰著頭。

陳東鐸走過來，拉過于佳薇的手，“先月嫂來帶星回，我跟你說一件事。”

于佳薇倒是被陳東鐸這樣嚴肅的語氣給嚇了一跳。

“是什麼事？”

月嫂進來后，隨著陳東鐸走出來，來到外面窗明幾凈的客廳。

陳東鐸始終握著的手。

“謝殊剛才從中央醫院八樓的天臺上摔下來了，謝芷當時也在。”

于佳薇聽見這句話，驀地一愣。

能看見陳東鐸在嚅著，卻好似無法辨別他口中說出的話，每一個字拆分開再組合，從耳朵塞進腦子里去，脹痛難。

陳東鐸說:“軒子剛打了電話過來，說人還在急救手室里，你要去麼？也許……這就是最后一面了。”

于佳薇靜默許久。

的目落在墻角那一片斑白上，手撐著陳東鐸的口，上下瓣輕了下，“去。”

路上，于佳薇都沉默著。

車暗淡，車外影疏落，明明滅滅晃在的臉上。

陳東鐸始終握著的手。

他幾次了，卻又沒有開口說出話來，于佳薇忽然朝著他一笑，手在他上比了一手指。

“別說。”

靠在他的肩膀上。

其實心里清楚。

“從八樓摔下來，他救不活了。”

陳 東鐸知道心里想什麼，擁著，“那你想要他活麼？”

于佳薇的眼眶泛紅，語調都變得有些激，“憑什麼？我媽媽也是從八樓摔下來沒能搶救的活，他憑什麼就能搶救的活？”

知道自己說的這句話很不負責任，甚至很惡毒，可就是為楊蓓不值。

陳東鐸附和著的話，“嗯，他該死。”

于佳薇一時間沒有開口。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種想法很惡毒，畢竟也這麼多年了，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

陳東鐸攬著的腰，著的發，平緩道:“不會，你現在無論想什麼都不過，你現在想做什麼我都陪著你。”

到了醫院停車場，隨著陳東鐸下車，站在黑暗的夜幕之中，注視著這住院部大樓窗滲出來的白熾燈，心中生出一絞痛。

大樓另外一側還拉著警戒線，有些人往那邊來來往往。

于佳薇腳步微頓，朝著那邊鬼使神差的就走了過去。

陳東鐸始終地握著的手，不曾松開分毫。

繞過大樓，陳東鐸目落在那黑暗夜之中，有一抹略有些悉的影，看起來形倉惶。

還未及辨認，那人就已經戴起黑的兜帽，轉出了醫院。

陳東鐸給謝由打了一個電話。

即便現在謝由為了保全自己，已經從謝家出來，可謝家也還是留有眼線，也足夠用了。

于佳薇沒有再往前走一步了。

隔著一條警戒線，看著那地上未徹底清洗干凈的鮮，走近了似乎都能嗅到一陣嗆鼻的腥氣，引起的一陣陣暈眩。

“薇薇。”陳東鐸扶著的手臂，“我們先回去吧。”

于佳薇搖了搖頭，聲音啞的厲害，“我們去手室看看吧。”

……

手已經結束了。

經過搶救，謝殊還是死了。

死神沒能拉住謝殊。

謝芷走進太平間，手掀開了蓋在他臉上的白布，震驚到無以復加，猛然向后踉蹌退了幾步。

一直到現在，也還是不敢相信。

一個剛才還在和說話，給切蛋糕的活生生的男人，就這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