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煜饒有興趣地取出來，翻開扉頁，裡面簪花小楷是悉的筆記，端端正正七個字——京都涮策劃書。他楞了下，不知這是何，待周姑端來冰豆沙，趁著空閒翻了一遍，才算明白過來。這玩意兒他沒見過，想必是出自攸桐的手，傅煜索又翻一遍，這回看得細緻，漸漸地，臉便帶了點肅然。

待兩遍翻罷，掩卷時，案上只剩兩隻空碗。

傅煜端坐在那裡，盯著那裝幀古怪的書，神頗爲複雜。

……

攸桐酷食，爲之費心費力，甘之如飴，傅煜是知道的。

卻沒想到，頂著皇家準兒媳的份金尊玉貴地養大，心裡卻藏著開食店的念頭。且落筆沉穩，字裡行間頗有章法，許多地方甚至比他所想的還要細緻、周到，就像是他每回作戰前勘察地形民風，商議作戰策略般，條理清楚分明，連所需時日、可能耗費的銀錢都寫了。

這未免讓他驚訝。

傅煜迎娶攸桐時，幷未將放在心上，哪怕後來改觀，在他眼裡，攸桐跟瀾音年紀相若，都還是十多歲的，天真爛漫。哪怕後來攸桐幾番行事都令他刮目相看，也終是歷練有限，不知人間疾苦，只會在錦玉食裡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

是以先前攸桐提到和離，不願困在府裡時，他只覺那念頭太天真稚，甚至孩子氣。

所以不曾深究，隻氣悶離去。

卻沒想到，那些話是認真的。

且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寫了這樣一份細緻周的東西。

上頭提到的杜雙溪，已搜羅來了，開食店的銀錢，的嫁妝足夠用，裡頭提到的涮吃法，也在南樓擺出來過。此刻回想，當時仿佛還探問他是否喜歡，有無旁的指教。這裡頭寫的東西，在默默踐行，且看其容，幷非不切實際。

傅煜從沒想過，這位滴滴連工都不太擅長的妻子腦海裡，竟會裝著這樣的念頭。

一個讓他全然意想不到，甚至爲之驚訝的念頭。

他沉眉坐在案後，手指拈著宣紙頁角，久久沒。

南樓外，攸桐直到最後幾位客走了，才算是從冗雜事務裡出來。

老夫人份尊貴，瞧完戲便回壽安堂歇息去了，沈月儀和傅瀾音是姑娘家，無需勞累，便只剩沈氏帶著們這些做媳婦的當苦力，應酬招待，待旁人含笑走了，才圓滿結束。

攸桐笑了半日，臉都有點酸，腳掌更是酸疼得厲害，恨不得飛奔回去人按一通。

好容易撐著到了南樓，便見正屋門扇開，廊下的人榻空置，正朝招手呼喚。

還沒來得及奔過去癱坐，廊下周姑便已起，提醒般道：「夫人可算是回來了，將軍已回來多時了。」說著，便擱下針綫，親自過來，扶著攸桐那副快要散架的。

攸桐沒辦法，只能扛著滿勞累，進屋裡去。

到了側間，便見傅煜坐在案後，神沉靜無波，目投向，有那麼點驚訝贊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