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蠻

窗外被雨淋得清涼， 屋裡卻仿佛悶熱。

攸桐被箍在傅煜懷裡，隔著薄薄的夏衫能到他膛的溫熱。閉著眼，看不到他的神， 但傅煜雙輾轉， 吮瓣，甚至無師自通地了，每一點都清晰分明。仰著腦袋， 心裡覺得不妥， 想逃開，卻無路可退。

像是踩到綿綿的春泥，輕飄飄的有點歡欣， 又怕底下是泥潭。

試著推傅煜，卻如蚍蜉撼樹， 那位巋然不，甚至吻得更用力。

他滿的酒氣也仿佛洶涌而來， 熏得攸桐都有點發暈。

外面檐頭積雨滴答，風吹過時，掃得葉上雨珠嘩啦啦往下掉，屋裡便只有斷續的「唔唔」音， 和織的呼吸聲， 由最初的試探收斂， 到漸漸急促掠奪。傅煜對自回京那時起， 對的瓣段已肖想了奪回， 如今吮著瓣猶嫌不夠， 手掌漸漸游移而上，從秀背到脖頸、後腦，箍住，意圖撬開齒。

攸桐氣他當初的行徑，死咬著不肯鬆，手臂不知何時搭到他勁瘦的腰上，擰了一把。

這點痛於傅煜而言，跟撓似的，攻勢更兇。

兩人閉著眼，誰都沒瞧見側間門口周姑的影一閃，又迅速退回去。

倒是院裡刻意低的說話聲約從窗傳來。

攸桐發暈的靈臺在聽到那聲音時清明了起來，猛然想起外面還有滿院的丫鬟僕婦，心裡微驚。稍加分辨，聽出那是斜齋裡僕婦的聲音，這才反應過來，知道不能再沉溺男，掙扎起來。

這掙扎跟方才的退截然不同，是真心實意的。

傅煜追擊了下，看掙扎得用力，才克制著頓住，挪開些許。

攸桐半睜眼眸，便見那張慣常冷厲端肅的臉上，浮起可疑的顔，而深邃清冷的眼底，已然微微泛紅。他的呼吸微促，手臂箍著的腰，氣息撲過來時，酒氣愈濃，仿佛被蒸得沸騰，令酒意洶涌。

舌分開的時候，他了，意猶未盡。

攸桐卻不敢戰，臉頰漲紅，目往外瞥了下，道：「斜齋的，藥膳。」

說話間，脯微微起伏，顯然呼吸也了。

傅煜眼底暗雲涌，楞了一瞬才明白過來，道：「周姑會應付。」說著，便又湊過去，卻到緋紅微燙的臉頰，又又香。的聲音都比平常，「不行，每回都是我親自安排。」趁著傅煜分神的空隙，趕逃出懷抱，退到窗邊，順手推開半扇窗戶。

這窗正對著庭院，雖有樹蔭遮掩，卻攔不住視綫。

果然，傅煜沒再。

攸桐心跳得厲害，自己也沒想到，好端端地還鑰匙說話，竟然就親到了一起，覺……似乎還不壞。瞥了傅煜一眼，當然不敢流這心思，深吸了兩口窗裡吹進來的帶著雨後涼意的風，只等心跳平復，才清了清嚨。

「周姑——」側往外，道：「怎麼回事？」

「送給三公子的藥膳備好了，夫人，奴婢跟著送過去嗎？」

「我這就來。」攸桐應了一聲，任由涼風將臉上的熱意吹散。

傅煜靜靜地站在案邊，瞧著臉頰暈紅，盛開的桃花般艶，瓣被他欺負得有點狠，比平常更紅潤，只是目躲閃著，有點賭氣似的，不肯跟他對視。只等臉頰褪盡了，才往前兩步，有恃無恐地道：「我該去斜齋了，夫……將軍讓讓。」

到了這地步，傅煜沒法晾著滿院的人捲土重來，隻睨著淡聲道：「稱呼改回來。」

「偏不。」攸桐輕哼。

傅煜眸微沉，作勢便要低頭過去，嚇得攸桐趕退了半步，「好了好了，夫君。」

「往後不許改回去。」他又叮囑。

攸桐人在屋檐下，勢單力薄地打不過他，只能低頭，「知道了。」

說著，繞過他出了側間。

到院裡，就見杜雙溪已將飯菜裝食盒，斜齋裡照顧傅德清的孫姑正跟周姑說話，見著，笑瞇瞇地行禮。

攸桐對府裡年長穩重的僕婦都頗客氣，解釋般微笑道：「方才有點事跟將軍商議，耽擱了片刻，你久等了。周姑，籠屜的糕點該蒸好了，裝幾樣，我順道帶過去，當宵夜磨牙也不錯的。」

「多謝夫人費心。」孫姑笑著行禮。

周姑便命木香去取，轉頭的間隙裡，過樹影間隙看到傅煜站在窗邊，便不聲地挪開視綫，假裝不記得方才撞見的那一幕。

頃，木香裝了兩盒糕點，在孫姑手裡，因攸桐每回去斜齋時都不帶人，便各自去忙碌，擺飯備水。

……

攸桐方才寫東西太投，忘了送飯的時辰，又被傅煜纏著耽擱了半天，頗有點不好意思。

到斜齋後，便睜著眼睛說瞎話，只說是跟傅煜有點事商議才晚了。

傅德清已了許久食，哪會計較這個，隻誇費心。因攸桐準備藥膳時，叮囑杜雙溪多做了兩樣菜，拿給傅昭時，又得了小叔子一頓謝。這般折騰一圈，將南樓到斜齋的路走了兩趟，暮裡天昏暗，道旁積雨滴水，綠葉簇新，頗能清心靜氣。

待再回到南樓時，方才那點心浮氣躁便淡了。

攸桐進到廂房，果然飯已擺好，傅煜換了件裳，坐在桌畔，尚未筷子。

飯食自然是盛的，攸桐心滿意足地吃完，因雨後天氣涼快，打算到北坡散步。

傅煜今日了兩頓饕餮盛宴，心緒甚好，上慣常的那不近人的狠厲被衝淡，冷峻眉眼間也帶了點笑。瞧出門，便踱步跟在旁邊，墨綉金的長衫隨風微晃，難得從堆山的軍務裡解出來，得空看夜。

北坡上銀杏葳蕤繁茂，偶爾風盛，搖得葉上水珠如雨。

攸桐上是夏日裡淺金撒花的半臂，裡面白的輕紗中薄如蟬翼，籠在手臂的袖子隨風輕揚，出一段霜雪般皓白的手腕，滴紅香珠手串映襯下，纖秀弱。著那水珠時，舉手抬袖去擋，卻無濟於事，只能著脖頸，免得水珠從領後背。

垂首躲閃之間，耳畔梅花垂珠，晃得俏麗。

傅煜角著笑，抬袖幫遮擋。

方才側間裡面的事，夫妻倆都默契地沒提，踏著夜風醒了醒神，便往南樓走。

快到門口的時候，攸桐腳步愈來愈慢，最後停在籬笆墻畔。

墻僕婦們忙著收拾廚房、備水熏香，外面甬道旁掌了燈，不見半個人影。

遲疑了下，才抬眼打量傅煜的神，試探道：「夫君今晚回兩書閣，嗎？」

傅煜回瞧，眉峰微挑。那晚客棧之事後，他便知攸桐有意避著他，不肯同榻。是以回京後那陣子，他也沒留宿南樓，直到平叛歸來，才同枕而眠。今晨夫妻倆醒來，他抱著人神振，顯然是瞧出來了，才會在臨近門口時，趕他走。

這般態度，從前都是小心翼翼地藏著，如今倒是敢當面說出來了。

傅煜稍稍側，眸微凝，「爲何？」

「就是……」攸桐抬眼，對上他的目，從中捕捉到不懷好意地揶揄，知道他是猜出了原因，便不肯多說了，隻推了推他，「反正我沒想好，夫君先回兩書閣吧。」見傅煜幷無不悅惱怒，膽氣更壯，半是撒半是胡纏，推著他往兩書閣走。

傅煜那板平素穩如泰山，此刻卻沒抵抗，角微勾。

他這輩子沒追過人，卻知道速則不達的道理，尤其是攸桐這般，先前他令智昏卻換來一盆涼水，如今若是強留，心裡芥未消，沒準會弄巧拙。且這般蠻癡纏之態，是婚後從未流過的，比起先前冷靜從容、面沉如水的疏離姿態，會這般胡攪蠻纏，也是兩人關係親近之故。

傅煜甚是，任由那雙綿滿地手按在口，被推著走，眼底笑意愈來愈深。

直至拐角，攸桐才算收手。

傅煜沒強所難，等走回燈火明亮，才回兩書閣去。

到得那邊，燈火昏黃、屋捨安靜，除了打掃庭院的僕婦外，幷無旁人。

他離齊州日久，實則堆積了許多軍務，既是孤枕難眠，索進了書房，將積的事務理了些。燈燭靜照，月影輕移，從文書堆裡抬起頭，已是三更將盡，外面護衛松樹般站得筆直，屋裡唯有高架書、殘劍銅鼎，勾起沙場的冷厲殺伐。

到得起居，孤枕單衾，隨意洗漱後躺上去，旁邊冷冰冰的。

然而心底裡卻像是藏了火星，哪怕兩分割，想到南樓裡那個窈窕影，想到的瓣、纖細的腰肢時，漸漸燃火苗，令渾的漸漸滾熱沸騰。像是甜的痛楚，明知今晚不著，卻還是忍不住回味，在腦海裡勾畫。

漸漸地呼吸急促起來，傅煜猛然翻坐起，進了室。

……

攸桐一整晚都沒睡好，翻來覆去，時睡時醒，眼前飄來飄去，全是傅煜的影。

相日久，他藏在淡漠狠厲之下的漸漸流，最初的疏離也逐漸化解。攸桐幷非狹隘之人，傅老夫人的可惡之，傅煜最初的輕慢態度，當然記得，但傅煜的種種好，也看在眼裡。

誠然，那個男人有點對的胃口。否則也不會在他敞著膛逗時臉紅耳熱，在他袒背沐浴時腔跳，甚至在他親過來時沒有閃避，任由施爲。

那個親吻的滋味很好，甚至人。

但若因這點便搖初心，卻是很難。

哪怕舊日的不愉快能化解，傅家的規矩卻不是能撼的，尤其傅煜謀天下，將來揮兵京城、主皇宮，要考慮的便愈發複雜。許朝宗的前車之鑒擺在那裡，男人爲相而心，相時濃意，肯縱容幾分，往後呢？和離的事不能輕易搖，但如今的形，傅家憂外患，傅煜扛著重擔，難得低下他那高貴的頭顱，也不忍心當即潑他冷水。

何況，單就傅煜這個人來說，的好也愈來愈深。

攸桐寫那策劃書時條理分明，想到傅煜時卻覺千頭萬緒，愈來愈複雜。

簡直人頭疼！

他就不能跟剛來時那樣鼻孔朝天，不屑一顧，讓始終平心靜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