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幫忙

南樓的這座小廚房已整治得十分周全， 各廚佐料齊備不說， 這半年來夏嫂也沒閒著，按著攸桐的吩咐，做了幾樣丁醬料、味香油裝瓷壇， 整齊碼在背的木櫃裡。即便懶得開火，煮碗面和青菜， 舀兩勺醬拌進去，也能人吃得津津有味。

攸桐進去時，夏嫂忙著做晚飯。

臨門的籠屜裡蒸了糕點和末豆腐， 鍋裡的松鼠桂魚香氣四溢，待澆上熱騰騰的鹵，便能人饞蟲。旁邊則是剛出鍋的醋溜小丸子和栗丁煨羊羹， 丸子可口， 羊切丁，加上醬豆煨羹，舀一勺到裡， 湯稠香、丁， 不止滋味可口， 亦能補氣養。

攸桐眼底含笑， 環視了一圈， 便道：「夏嫂， 百葉肚還有嗎？」

「跟外頭說了， 後日還會送來。夫人想怎麼做著吃呢？」夏嫂說著， 利落地將魚出鍋。

「涼拌吧， 到時候我教你。」

攸桐瞧著菜幾乎齊備，便出了廚房，回去洗手等著吃飯。

自是齒頰留香，心滿意足。

到隔日前晌，百葉肚按時送來，攸桐便夏嫂往鍋裡放了切碎的蔥薑和八角茴香等作料，熬出味道來，舀半盆放涼備用，而後將切細的百葉肚放進去煮。這東西，煮老了影響口，夏嫂經手的，不敢擅做主張，聽攸桐吩咐時，趕撈起來，放到旁邊湯盆裡。

待涼了取出來，拌上鹽、醋、生、麻油等，再灑些細碎的辣椒丁，澤鮮。

遂裝了兩盤，一份留著自家用，另一份則擱到食盒裡，由春草拎著進屋。

屋裡沒旁人，攸桐掩上屋門，進了裡間，才道：「昨兒的消息遞出去了？」

「遞了，用的人也是穩妥的。」春草是的心腹，知道攸桐在府裡的境，遲疑道：「上回在雙桂街的事鬧那樣，奴婢如今還後怕呢。夫人當真要去食店見他？即便咱們心裡坦，旁人若是得知，怕是……」

「誰說我要去了？」攸桐挑眉。

「那這菜……」春草瞧了瞧食盒，面不解。

「還是你出去買菜，在那食店歇腳。」攸桐附耳過來，囑咐了幾句，「記住了？」

「這倒容易，就只問幾句話而已。不過，萬一他不來呢？」

這就看秦良玉對食有多熱忱了。

攸桐固然有九分篤定，卻也不敢打包票，只道：「權且試試吧。」

春草應命而去。兩個時辰後便匆匆回來，眼底裡帶著驚喜笑意，隨攸桐進了裡間，便道：「夫人還真沒猜錯，秦公子果然來了，嘗過那涼拌百葉肚，直說好吃。我看他那樣子，倒跟咱們三姑娘似的，對吃食很上心。」

這自然是人欣的，攸桐頷首，「我要的答案呢？」

提到這個，春草的臉微微垮了點，「奴婢按夫人的囑咐問了。秦公子說，他不清楚夫人找尋那人的用意，不便輕易旁人的事，就算往後吃不到這涼拌百葉肚，也不會破例。夫人若懷坦，想必樂意跟他當面說，他好斟酌。」咕嘟著，低聲道：「那人瞧著溫和，其實油鹽不進，奴婢半點辦法都沒有。」

這樣看來，這秦良玉幷非不願吐，只是不清的意圖，謹慎而已。

攸桐便笑著拍，「算了。他是位郎中，出宅的次數多，也是應該的。」

不過想當面談……這不是爲難嗎？

……

沒等攸桐爲此苦惱想轍，次日去壽安堂時，竟有道意外之喜迎面砸來——正逢楊柳拂堤、春燕銜泥的時節，齊州頗有盛名的秦家花園裡，百餘株姿各異的玉蘭次第綻放，秦家老夫人心緒甚好，便想請幾家好的眷們聚聚，共賞春景。

秦家出過幾位名儒，在齊州地界亦頗有聲，秦良玉那一手醫，更是幫了許多的忙。

傅老夫人接了帖子，哪能不給面子？

趁著衆人問安的時候提了此事，說抱恙，不宜走得太遠，便讓沈氏帶上眷們一道去那邊赴宴。

這事兒簡直跟天上掉餡餅似的，攸桐喜出外。

到得赴宴之日，便將早已寫好的做涼拌百葉肚的菜譜帶上，出府赴宴。

長房三位兒媳，長媳周氏寡居，邊帶著老夫人深爲寵的孫子傅璋，因前日娘家有點事，暫且不在府裡。次媳懷孕已有九個月，就等著臨盆。最後便是沈氏帶三媳趙氏，外加沈月儀母和攸桐、傅瀾音姑嫂倆出行。至於已戰死的傅輝的妻子韓氏，自打喪夫後便搬到寺裡居住，已是半個出家人，從不摻和這類的事。

一行人出府，沈氏和梅氏各乘一輛，沈月儀和趙氏同乘，攸桐與傅瀾音一輛。

到得那邊，秦家請的人不，都是齊州有臉面、常往來的人，攸桐跟在沈氏旁邊，規矩見禮問候，因生得容貌出衆、外客跟前舉止端方，還得了不誇贊。

待宴席過後，各自賞花。

今日幷非衙署休沐，秦家主事的男人不在，男客也不多，都是秦良玉兄弟倆常往來的年郎，傅昭也在。年們正是力旺盛、意氣風發的時候，因園外有秦家片自用的蹴鞠場，心來，便央著秦姑娘過來，請幾位有意蹴鞠爲戲的姑娘過去，人多了熱鬧些。

齊州城的風氣跟京城相似，像傅老夫人那般嚴苛的是極數，年男相約踏青賞花、蹴鞠對弈，幷非異事。

秦姑娘說完，便有人附和，傅瀾音也躍躍試。

沈氏哪裡管得到，且別家幷不拘束姑娘，便知笑著允了。

閒著的婦們三兩結伴過去瞧熱鬧，攸桐也被傅瀾音拉了過去。

春意漸濃，姑嫂倆挽手穿過玉蘭林子，偶爾風過，還能吹落幾片潔如細瓷的花瓣，落在肩頭髮梢。熏風暖融，日頭明耀眼，雙燕追逐繞過，不遠的場地上，一群人圍著，正嘰嘰喳喳地商量組隊。而場邊兩桿丈高的青竹竿，橫著張網兜，迎風輕晃，襯在滿目茵茵綠草之上。

這般形，著實是暌違許久的。

攸桐深吸口氣，心緒暢快，覺得秦家這宴席設得著實太過及時，便只在旁邊站著觀戰。

傅瀾音也不強，自場中，毫無疑問地加傅昭所在的隊伍。

不多時，一聲清亮的哨響，兩邊開戰。

男組隊蹴鞠爲戲，本是爲取樂解悶，比得不算激烈，卻是花樣百出。有那等手敏捷、長於蹴鞠的年，在搶到那彩斑斕的球時，還能玩出許多花樣，肩挑扛、前翻後勾，惹得場邊陣陣喝彩。

漸漸的，衆人目也多凝在那幾位手出衆的年上。

而攸桐的視綫，卻時時瞥向傅瀾音。

不知是不是錯覺，傅瀾音似乎跟其中一位年接得有點多。那年眉清目秀、手矯健，似跟傅昭十分稔，時常遞球給他，連帶著傅瀾音也得了便宜，玩得心花怒放。有那麼幾次，年的目落在傅瀾音上，笑意深深，卻總在傅瀾音瞥過去時，迅速躲開。

這倒有意思，攸桐莞爾。

正琢磨著那年的份，眼角掃到旁邊衫微晃，瞧過去，就見秦良玉站在四五步外，瞧著蹴鞠場，擺出閒站觀賽的姿態。

他的旁邊站著秦九，目視前方，道：「那道百葉肚味道很好。我家公子說，多謝夫人。」

攸桐笑了笑，「費了不功夫才做的，比之先前吃過的如何？」

「稍勝一籌。」秦九代爲回答，「夫人很想找？」

攸桐端然而立，瞧秦良玉那副仿佛專心看蹴鞠的樣子，覺得這人真是察而有趣——想必是知道傅家宅的規矩，才會有今日之事。亦可見，他當日拒絕吐，幷非惡意，倒是頗能爲旁人的境考慮，不管是，還是那位尚未謀面的廚娘。

遂語氣誠懇地道：「從公子那日提過後，便一直想找，個朋友。」

秦九瞧了秦良玉一眼，會讀心似的，「夫人份尊貴，恐怕未必有那福氣。」

「那有何妨？都是嗜好食之人，切磋廚藝，與份何干？秦公子既不肯輕易，想來是將當朋友，不輕易給添煩惱。難道公子的份就不算尊貴嗎？」攸桐瞧著場上眼花繚的年風采秀，也是目不斜視，道：「我是誠心想找，若願意與我結識，自是皆大歡喜。若不願，我也能死心。若真爲著想，公子不該徹底斬斷這條路，對嗎？」

說話時，秦良玉便不聲地留意神，待幾分審視探究。

周遭喝彩聲此起彼伏，這邊安靜了片刻，他才點頭，朝秦九比個手勢。

秦九便道：「我家公子是兩年前認識杜姑娘，卻不知如今去向。夫人既有誠意，可代爲打探，夫人若方便，不如修書一封，由自行決斷。幷非公子有意阻撓，是杜姑娘不喜被七八糟的事打擾，還請夫人見諒。」

這便是願意幫忙的意思了。

攸桐大喜，當即道：「公子也是好意，我很是欽佩！這是百葉肚的菜譜，聊表謝意。」

「客氣。」秦九仍目視前方。

片刻後，兩人挪地方，經過攸桐旁時迅速取了折好的菜譜，換個地方接著觀賽。

……

賞完花回府，攸桐當即磨墨寫信。

在這件事上能做的著實有限，跟那位杜姑娘的流，也僅此書信而已。斟酌著分寸寫了兩天，才算是滿意，而後封蠟，命人遞出去。誰知秦良玉倒是講義氣，既答應了幫忙，便當真派人去打探，到三月中旬，竟真將那位杜姑娘送到了傅家門前。

彼時攸桐剛從壽安堂回來，因聽老夫人說了些傅煜在南邊平叛的事，頗爲擔心。

聽見春草說有位杜姑娘求見，倒覺神一振，當即命人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