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氣勢洶洶,不僅打砸了破廟,還走了許多生活用品。
姜笙先是憤怒,誰這麼不長眼,連姜姑娘都敢欺負。
等憤怒完,又開始慶幸。
慶幸為了買驢車,把所有銀錢都從佛祖腳下走。
慶幸買了驢車,把大哥許默一起帶走了。
姜笙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沒有剛好買了驢車,許默和金豆子會被怎樣。
這時,方恒也剛好抱著許默回來,看到凌的破廟,他靜默了一瞬,眼底逐漸醞釀出殺氣。
“這是怎麼了?”鄭如謙和溫知允最后進來,驚出聲,“是誰干的,是誰。”
許默皺眉,“先把我放下。”
雖然方恒沒累,可畢竟也是個孩子,不能老讓他抱著。
姜笙趕把稻草和破被整頓平整。
許默緩緩坐下,恢復儒雅,“你們可曾得罪過什麼人?”
那可太多了。
姜笙掰著手指頭都數不清。
從有記憶開始就在流浪,起初還有人喂兩口飯,后來就開始自己坑蒙拐騙,哄奪,村里的大部分人家的狗都被姜笙搶過飯。
姜笙也不是個好脾氣的,被打了就還手,被罵了就還,實在不行往后院茅坑里扔兩塊石頭,反正只要跑的夠快,他們就追不上。
單說最近,就有一個周志強。
“應該不是村里人。”方恒緩緩道,“他們還要指小四看病。”
“那還能是誰?”姜笙不解。
兄妹幾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鄭如謙記比較好,“剛遇見老三那會,不是有個搶咱們錢,還讓老三教訓一頓。”
姜笙雙眼猛地一亮,“是他,只能是他,別人就算打砸破廟,也不會稀罕那些鍋碗瓢盆。”
只有龐大山這種乞兒,才會連被子都下手搶奪。
呸,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一定是上次挨打記仇了,但有方恒在又不敢貿然報復,只能一路跟蹤到破廟,趁他們外出的時候搞破壞。
姜笙氣壞了,以前一個人的時候就沒怕過龐大山,如今有這麼多哥哥撐腰,要是能讓龐大山欺負了,姜笙的名字倒過來寫!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姜笙大一聲,“咱們去把東西搶回來。”
這些資,都是過冬的重要儲備。
尤其那些鍋碗瓢盆,還是溫知允對爹娘的念想,沒道理便宜龐大山這種人。
“走。”方恒最果斷,翻出手腕的子就沖出破廟。
鄭如謙也很仗義,從地上拎塊板磚在手里。
溫知允左看看右看看,子找不到,板磚拎不,他皺著眉頭,從藥箱里拿出兩手掌長的銀針。
兄弟三個并上姜笙,氣勢洶洶地上了驢車。
屁剛挨上棉褥的許默單手扶額,“……等等我。”
方恒一怔,趕回去把老大哥給抱上驢車。
姜笙趁機把買回來的棉藏起來,表層覆蓋上稻草,這樣即使再有人來,也絕對不走。
關上破廟的門,兄妹五個重返鎮上。
說起來,姜笙跟龐大山也是有點淵源的。
那是姜笙五歲的時候,遇到過一個九歲的男孩,兩個人無依無靠,互稱兄妹,依偎取暖。
男孩年紀大些,總是很照顧姜笙,吃的喝的優先給姜笙,搶到完整點的裳也會先給姜笙套上。
這種日子大概持續了小半年,就在姜笙以為,自己終于有哥哥,終于不再是孤單一人的時候,龐大山攔住了他們。
他說男孩子資質不錯,很適合加“丐幫”,唯一的要求是丟掉姜笙這個小拖油瓶。
男孩猶豫很久,他一個人帶著姜笙很難吃飽飯,但丟掉姜笙又讓他于心不忍。
架不住龐大山幾番游說,男孩最終狠狠心,塞給姜笙一個熱乎乎的包子,半夜跑了。
打那以后,姜笙就沒有哥哥了。
一個人沉默著流浪,被“丐幫”欺負了也不吭聲,只遠遠地避開他們。
撿回鄭如謙的時候,姜笙也想過,萬一這個哥哥也是個白眼狼,沒多久就被龐大山騙走了呢。
可看他哭地鼻涕眼淚都混在一起,姜笙的心又了。
再后來遇見許默,方恒,溫知允,看著他們聰慧沉穩,看著他們認真賺錢,看著破廟逐漸有了家的樣子,姜笙的心才慢慢放回肚子里。
這樣優秀的哥哥們,總不會被龐大山搶走了吧。
但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家伙會上門打砸搶掠。
姜笙真是新仇舊怨一起涌,只恨不得將龐大山吊起來打。
循著舊時記憶,帶著四個哥哥找到龐大山的老窩——一個破舊的山。
“就是這里。”姜笙對著三哥告狀,“龐大山就住在這。”
方恒栓好老驢,拎著長,一馬當先地進。
鄭如謙拎著板磚隨其后。
溫知允左右手各扣一銀針,抿著殿后。
姜笙拔腳想追,忽然想起來許默還在驢車上,又趕回頭,正好撞見許默在擺手。
“去吧,我若是雙健康,也一定會去的。”他說。
往日里沉穩太多,以至于大家都忘了,許默也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
他也會熱沸騰,也會為了妹妹出氣打架。
姜笙齒一笑,沖進山里。
然而,只是遲了這麼片刻,里頭的戰局已經結束。
二哥拎著板磚張大,四哥的銀針還沒亮相,三哥就一個人扛著子,把龐大山和他的兩個跟隨者全都打趴下了。
十七八歲的龐大山幾乎尿子,抱著頭瑟瑟發抖,“別打別打,你們的東西,還給你們,都還給你們。”
方恒冷哼一聲,沒有講話。
鄭如謙趕沖過去翻找東西。
鍋碗瓢盆都還在,抱回驢車上,棉也在,都拿回去。
就是從醫館帶來的兩床被褥不見了。
方恒一腳踩在龐大山的手上,疼地他吱哇,“在隔壁,在隔壁。”
姜笙沖出山,在旁邊發現了個更小的山,進去以后才發現里頭躺著幾個小孩。
應該是龐大山新收的乞兒,看著年紀都不大,一個個衫襤褸地躺在稻草上,正昏昏沉沉地睡著。
他們應該很久沒吃飯了,肚子發出咕咕地聲,也無意識地蠕。
那兩床被褥此刻就蓋在他們上,但姜笙沒辦法手奪回來。
也冷過,也過,還差點凍死。
那個被龐大山帶走的九歲男孩,就是在寒冷的冬季沒服穿,倒在雪地里再也沒醒過來。
他臨死前的最后一句話是:姜笙,把我的服拿走。
拿走,寒,這樣你就能活下來。
姜笙哭了,眼淚一滴滴落下來,很快結冰。
覺自己也快站不起來了,手指僵,呼出的氣逐漸失去溫度。
后來,是張姑姑把帶回去,給一口熱湯,一件破襖子,又幫找了個破廟住下來。
姜笙才活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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