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的每一日，平靜安然。

這日，君子影意外地收到“濟風堂”堂主，也就是現在的邊城營長秦嵐傳來的信件，信上說努破月和云家的人在一塊，不需要擔心，另外還大概說了邊城如今的行事，最后秦嵐對君子影拋出橄欖枝，如果君子影愿意回邊城，他虛位以待。

君子影收到信時，花染香就在一旁，隨口問道：“可是有什麼事？”

君子影看了看手中的信，猶豫道：“早先我托堂主幫我接應阿月，堂主傳來消息說如今阿月已經和云家的人在一塊，還說，若是我愿意回邊城……”君子影言又止，最后還是沒再說話。

花染香織布的手一頓，神又一瞬間的僵，良久，花染香抬眼直視君子影，意味不明地說道：“努破月到底是在你心里啊。邊城，你若想回去就回去吧，我不會攔著你。”

君子影聞言暗道不好，他原本以為花染香更在意的是秦嵐希他回邊城的事，沒想到，花染香對努破月的芥如此之深。君子影心慌，急忙上前握住花染香作不停的手，著急道：“染香，不是你想的那樣，阿月只是我的妹妹，我的心里至始至終只有你一個！染香，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對天發誓！”

君子影忽然站起，對天發誓道：“皇天在上，厚土為證，我君子影對天發誓，這一輩子只花染香一人，若有違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花染香只是沉默地看著，不置一詞。

君子影發完誓，緩緩地放下手，轉看向花染香，滿眼的真意切，沉聲道：“染香，你不信我不要……反正這一輩子，我就牢牢地守住你。”

花染香眸微，輕聲道：“何必呢？你若是想去邊城你就去吧，好男兒志在四方，不應為妻兒所累。”花染香說得淡然，但卻心如刀割。

君子影不假思索道：“你在哪，我就在哪，妻兒大過天，哪有所累這一說。”

花染香輕笑，好似不在意般，“但愿吧。”

君子影無數次的后悔，如果他當初不走，沒有妻子離心，孩子隔世，，如今他們應該是多麼和和的一家三口……可是，人生沒有重來，就算重來，他的心里真的放得下努破月，任努破月孤戰嗎？

在每一個輾轉難眠的夜里，君子影捫心自問，他對努破月當真沒有一親人以外的嗎？他自我回答是的，可是這個“是的”，也只有他自己相信而已。可是，十幾年的，姑且算親吧，讓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對努破月龍潭虎而不置一顧，只是代價太慘烈。

君子影靜立在一旁，安靜地看著看似波瀾不驚的花染香，心里思緒翻涌。他不知道該如何取得花染香的原諒，也無法不在意努破月是否安好，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做才是對的，他不知道。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君子影默不作聲地站立良久，轉向外走去。

花染香停下手中的活計，抬眼目送君子影遠去，神黯然，似是誰在耳邊輕嘆。

良久，花染香起往花夫人的房間走去。

花染香和君子影相對無言的當口，花萬金喚了花勁，二人在書房談話。這書房還是君子影回來之后搭建的，鄉下的日子實在乏味，君子影搭建書房是為給花染香一個消磨時間的去，雖然簡陋，到底還是用心了。

“阿勁，銀兩可還多？”

花勁心中一陣盤算，搖頭道：“因著先前給花三叔他們一筆安家費，再加上零零碎碎的花銷，銀錢不多，短期可以撐得住，長期的話怕是……”

花萬金點頭，捋一捋胡子，眼里神晦暗，“如今邊城的形式如何你可知道？”

花勁搖頭，似是想起什麼事，開口道：“老爺，方才姑爺收到邊城的來信，說不定姑爺知道。”

花萬金點頭，思索一番道：“你且去把姑爺來。”花勁領命而去。

花勁找到君子影的時候，君子影正神黯然地發著呆，毫沒有察覺花勁的到來。花勁稍等片刻，見君子影仍沒半點靜，出聲道：“姑爺。”

君子影這才回過神，面有尬，強笑道：“阿勁，可是有什麼事？”

花勁點頭，“老爺在書房等著姑爺。”花勁當先帶頭往書房走去，待君子影進書房后，花勁自覺要退下，卻被花萬金住，“阿勁，你不必回避，日后還須得你多多幫助姑爺。”花勁神如常地點頭。

君子影疑地看向花萬金，花萬金開口道：“今日你來是有要事要和你說。”花萬金示意君子影坐下，繼續道：“因為云博遠的有意針對，即便花家家底不薄也有山窮水盡的時候，今日我問了花勁，余下的銀兩不多，雖然我們如今在村子，不需要什麼花銷，但是長久以往肯定是不行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君子影點頭，“岳父有什麼吩咐盡管說。”

花萬金擺手，“沒什麼吩咐不吩咐的。你今日可是收到邊城來信？你知道如今邊城的形勢如何嗎？”

君子影點頭，將信所寫關于邊城形勢的消息都告訴花萬金。

花萬金低頭思忖，良久抬頭道：“若是讓你和花勁前去邊城做生意，你意下如何？”

君子影面難，半晌道：“岳父，您也知道染香……岳父，我實在不敢貿然答應您，畢竟此前我答應染香往后都要陪在邊。”

花萬金審視了君子影一番，問道：“若是香兒愿意和你去，你去是不去？”

“染香去哪，我就去哪。”

花萬金點頭，“好，這事就先這麼著，待我和香兒談過之后再說。”

君子影猶豫半晌，最后開口道：“岳父，不瞞您說，如今邊城的一把手秦嵐，希我重新為他效力，若是染香愿意……”男人，沒有不想建功立業的，否則君子影當初就不會去參軍，也就不會有后來的這許多事。

花萬金半晌沒說話，君子影繼續說道：“岳父，染香子不好，回邊城可以得到更好地養著，畢竟邊城的大夫要好過王家村許多，能人異士也多。”

“既然如此，等我和香兒談過之后再與你說吧，既然秦嵐向你來橄欖枝，先別急著推拒，等我再想想。”花萬金夠了仗勢欺人的苦，若是君子影能多握著一點權力，自然是利大于弊。

花染香稻花夫人的房間之后，徑直朝花夫人走去，小貓一樣地蜷進花夫人的懷里，委委屈屈的模樣，聲音低落地了聲，“娘……”

花夫人心疼地摟住花染香，著急道：“香兒，你這是怎麼了？方才分明還好端端的……”

花染香安靜地蜷在花夫人的懷里，半晌才道：“娘，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沒辦法坦然地原諒他，一看見他，我就想起睿兒……還有努破月，我無法忽視努破月的存在，他終究是放不下他……”

花夫人思緒清明，一針見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花染香悶聲道：“今日他收到一封信，是關于努破月的消息……他始終這麼在意努破月，我沒辦法釋懷！妹妹，為了一個妹妹拋妻棄子，不惜只犯險……讓我怎麼相信他們只是兄妹直誼？”

花夫人輕嘆，安道：“香兒，子影對你的好，我們也看在眼里，娘可以保證，子影是真心待你，至于努破月，你若不喜歡，直接跟子影說，讓他們斷了聯系吧。”

花染香搖頭，“娘，斷了又如何，心里到底是掛念著。”

“香兒，你這是自己鉆進死胡同里。再怎麼說，子影和努破月也是自小長大的誼，就好比你和阿勁，若是你有難，娘相信阿勁也會不顧地去救你，若是阿勁有難，難道你不會去救他嗎？”

花染香咬，“自然是要救的。”

花夫人繼續問道：“你想救阿勁，可是對阿勁有男之？”花染香搖頭。

“這不就結了，香兒，既然君子影說他與努破月是兄妹之誼你就是兄妹之誼，你別再多想。娘看得出來，子影是真心待你，你自己應該也覺得到。”

花染香想起君子影的指天發誓，又想起因為君子影的離去，失去的睿兒，猶疑不決，開口道：“可是……睿兒的事，我沒辦法原諒他……”

花夫人輕拍花染香的背，語重心長道：“香兒，你之前自己也說，這一切都是你命中該有的劫難，你如今怎麼反倒是看不開？你和睿兒做不母子，只能說你和睿兒今生無緣，既然無緣，不如就順其自然，香兒，你還有以后，不能把自己困在這里走不出來。香兒，睿兒也是子影的孩子，他的痛苦也不比你……”

花染香神掙扎，半晌道：“娘，您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