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花想容猛的瞪大了雙眼，添香尖起來。

床塌上的紅袖已經沒有半點生機，一雙眼睛卻還張的大大的，目中滿是絕與悲涼。

原本碩大隆起的腹部小了許多，上面卻赫然有一道巨大的傷口，此時已經凝固了不，滿屋子都是腥的氣息，所見之盡是紅，似是添香里所有的都已經流干了一樣。

床塌旁，一名不住抖的婦人雙手紅，手邊還有兩個滿是的嬰兒，可惜早都已經沒有了呼吸。

花想容最先鎮定下來，走上前去查看兩名嬰兒的況，兩個都是男孩兒，可是皮都已經青紫冰冷，想來是斷氣有些時候了。

看著一旁擺著的剪刀和紅袖肚子上又長又深的傷口，不用猜也知道這婦人在添香不在的時候做了什麼。

從婦人拿起剪子的那一刻起紅袖就已經不會有活路了，即便是失也會要了的命，這婦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管過紅袖的死活，兩個孩子一個也沒有活下來也算是報應不爽。

“為什麼。”花想容的眼淚不由自主的落了下來，一字一頓的說道。

婦人聲音抖，“這不關我的事……是自己沒力氣生不出孩子……不怪我！”看似實在著花想容，可是一雙眼睛里毫無神采，仿佛瞎了一般，“我總不能看著孩子就這麼死在肚子里，就……就想試試能不能……”

“所以你就將紅袖剖開了？”添香終于回過神來，大步上前抓起婦人的領厲聲喝道，“你有沒有人！你就拿著那把剪子，活生生的把剖開了！”

“那不然還能怎麼辦呢？”婦人神慌張，“是福薄，不能怪我啊……”

添香的緒已經徹底失控，“什麼不怪你！我說上京你不愿，我說等我回來你不聽，你眼里本就沒有紅袖的死活，你關心的只有肚子里的孩子！”折騰了一個晚上，早就已經疲憊不堪，里最后的力量全在這個時候發了出來，聲嘶力竭，“現在孩子死了！你活該！”

“添香，別這麼說。”花想容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著萬鈞莫當的威嚴。

添香最聽王妃的話，即便是在緒失控的時候，恨恨的松開婦人的領，后退了幾步。

花想容站在紅袖的床前，手輕輕的覆上了紅袖的雙眼，“紅袖也很想讓孩子活下來，你不該這麼說話。”

“是。”添香輕聲回答，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添香還記得下午自己和紅袖說王妃有時間了就會來看的時候目中的雀躍，可是如今花想容來了，卻看不到了。

添香知道紅袖的日子過得不好，閑下來的時間不多，除了自己能陪說說話，就是一個人愣愣的坐著發呆，忙起來的時候要像個奴婢一般照顧婆婆和夫君。

好不容易有了子能些福，卻被婆婆著吃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今天喝符紙水明天混石灰，喝下去整夜整夜的吐卻還要強裝笑說謝謝婆婆，后來大批大批的補品端到面前，擔心難產，吃的心驚膽戰卻一滴都不敢剩。

今天最擔心的事發生了，真的因為難產丟了命，可的婆婆不僅沒有悔過之心，還一口咬定是沒有福氣懷了兒子也生不出來，在最后的最后也不曾顧過半分的死活。

臨死前還在著門口，希在最后一刻添香能夠回來救救自己，可惜終究沒能等到添香和花想容，死不瞑目。

“跪下。”花想容頭也不回，冷聲說道。

婦人看了看花想容又看了看后惡狠狠幾乎想吃了自己的添香，猶猶豫豫的跪了下去。

“磕頭，認罪。”花想容接著吩咐道。

婦人不樂意了，抬起頭說道，“我……我都說了不關我的事，我總不能……”

“住口！”添香厲聲喝道，“王妃讓你磕頭你就磕頭，不到你狡辯！”

“什麼？王妃？”婆婆嚇了一跳，更加仔細的打量起花想容來。

花想容是特地見過紅袖的夫君的，印象中那是個老實憨厚的漢子，這才放心的將紅袖嫁給了他。

婆婆沒見過花想容，花想容也沒想到那漢子竟會如此縱容母親欺負娘子。

“長著狗眼的奴才，誰給你的膽子盯著我家王妃看！”添香接著喝道，“還不磕頭！”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婦人被添香吼得如夢方醒，連連叩首道，“我怎麼能這麼糊涂，應該聽添香姑娘的話送兒媳進京的！”

“你……”添香剛要說什麼，花想容截口，冷冷的看著婦人說道，“你去準備紅袖的后事，該做什麼樣子你自己心里有數。”

“現在？”婦人很是不愿，“外面的雨……”

“現在就去！”花想容的聲音陡然抬高。

“是是是。”婦人嚇得屁滾尿流，快步向外走去，跌跌撞撞的闖進了雨中。

“王妃，道歉道得一點都不真誠。”添香的聲音中混著哭腔，不愿的說道。

“本就意識不到自己有錯，能說這樣已經不容易了。”花想容坐在紅袖的床邊，對沾在自己上的視而不見。

在婆婆的心里，孫子才是最重要的，兒媳不過就是生孫子的工而已，能平安生產自然是皆大歡喜，實在不行就保小的，至于兒媳是死是活本就不重要。

生剖活人這種事不過就是保孩子的一種手段罷了，那麼失神只是因為孩子沒有活下來，和自己做了這麼慘無人道的事本就沒有關系。

至于下跪磕頭認錯，樣樣照做并不是因為心存愧疚，而是因為讓這麼做的人是惹不起的平王妃，若是花想容不在，定會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本就沒做錯什麼，兒子生不出來就是紅袖自己沒本事沒福分。

“是我對不起紅袖。”兩人不知沉默了多久，花想容忽然開口，輕聲說道，“是我將送到這里來的。”

忽然覺得自己真是可笑，當初覺得紅袖到了年紀就該找個好人家嫁了，過安安穩穩的日子，還自以為是的給紅袖定了個人家，以為嫁過來就有好日子過。

可一天好日子都沒有過上，死不瞑目。

“是不是一直都在等著我來看。”花想容自顧自的開口問道。

答案顯然是肯定的，但添香沒敢回答。

“對不起。”花想容抓著紅袖的手，輕聲說道。

“王妃，您別這樣。”添香平復了一些，開口勸道。

紅袖死了誰都悲痛，但王妃就一直坐在這里顯然不行，何況此事本也不是王妃的錯。

“王妃，您到偏房去坐吧，我把這里收拾一下。”添香將花想容扶了起來。

這里實在太過腥，活像一個變太殺人狂的兇殺現場。不過話說回來，那婦人的舉和兇殺也沒什麼區別。

花想容搖了搖頭，說什麼也不走。

“王妃，這里腥氣太重了，您不好沾一。”添香一邊手收拾，一邊不放棄的勸道。

花想容又盯著紅袖看了半晌，這才轉走出了房間。

婦人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添香迎出門，開口斥責道，“你怎麼去了這麼久。”

不用想都知道這婦人定然是嫌雨太大，又不敢回家，只得在外面先尋個地方睡下，今日一大早才去張羅紅袖的喪事。

看那神清氣爽的樣子，與憔悴的添香簡直是天壤之別。

“姑娘你怎麼不講道理，大半夜的又下著雨，誰開門做生意，自然要等到今早。”婦人沒好氣的說著，舉步上前，拖長了聲音說道，“還請姑娘付了花銷，一共……”

看這個樣子，應該是要計算喪事要花多錢，然后讓添香付賬。

“你！”添香冷聲將打斷，“你兒媳的喪事，你自己不出錢？”

婆婆故作為難的樣子說道，“姑娘你有所不知，我們這里喪事都是隨便辦一辦的，可王妃的意思顯然是要大辦，這個……畢竟我們都是貧苦人家……”

“你說廢話。”添香氣得險些七竅生煙，“昨日我來的時候剛給了你一袋銀子！”

“那是王妃賞給我們家的，兩回事。”婦人理直氣壯。

“都拿去。”花想容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屋中走了出來，將自己的錢袋遞到婦人的面前。

婦人不必掂量就已經喜笑開，連聲說道，“王妃您放心吧，我定然讓我那兒媳風風的下葬。”

“定了日子就到王府來知會我一聲，到時候我親自來。”花想容顯然對紅袖的后事并不放心。

“是。”婦人猶豫了片刻后點頭答道。

“走吧。”花想容掃了添香一眼，開口說道。

“王妃，我們這個方向……不是回府啊。”添香跟著花想容走了幾步，疑的說道。

“你先將馬牽回去吧。”花想容開口吩咐道，“我自己走一走散散心，一會兒就回去。”

“這不。”添香搖了搖頭，“我還是跟著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