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還有事？”花清錦頓住腳步，冷聲問道。

“與柳家究竟有什麼仇怨？”花丞相猶豫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

他不明說，花清錦也知道“”指的是誰。

“您將趕走的時候就沒有想過這件事麼？”花清錦轉過頭來反問道，聲音微微有些抖。

花丞相閉口不答。

花清錦移開了目，微微蹙眉，盡力抑住險些奪眶而出的淚水。

“無論什麼仇怨，事的結果都不會改變。”花丞相沉默半晌后才緩緩開口，聲音沉重，“今日我問也只是問一問罷了，相府依舊容不得。”

花清錦再也抑制不住，任由兩行清淚悄無聲息的流下，自嘲的笑了笑，開口說道，“枉我以為您還沒有薄寡義到那個地步，看來到底是我想多了。”

“我不記得與柳家結仇。”花丞相無視兒的悲慟，自顧自的說道。

花清錦咬下，想干脆利落的開口說，母親的確沒有與柳家結怨，那些事本沒有一件是母親做的，是我做的全都是我！

可是不能。

有些事已經塵埃落定，那些該背的不該背的黑鍋陸錦詞都已經背在了上，將那些陳年往事一遍一遍翻出來曬太并不是什麼好事，除了求一個所謂的心安，本毫無意義。

長大了，要做的事有很多，要顧慮的事還有更多，再也不能一廂愿，再也不能肆意妄為。

“你們二人早就只剩下夫妻之名，這麼多年你連關心都不曾有過，何來了解？”花清錦終于開口，聲說道，“與誰好與誰結怨，不是你說了算的。”

說罷，大步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花丞相著的背影出神，半晌后輕輕搖了搖頭，重新埋首在了公文之中。

一日早朝散后，花丞相步至一人后開口喚道，“驍王殿下留步。”

那人頓住腳步，回首笑道，“丞相大人可是有事？”

“不知殿下可有空閑？”花丞相反問道。

“有。”驍王點頭道。

“老夫有心請殿下一敘，不知殿下可否賞臉？”花丞相比了一個請的手勢。

“相爺相邀，本王怎能拒絕。”驍王微微俯說道，“恭敬不如從命了。”

兩人走進附近的一家酒樓，步至二樓雅座坐定，隨意點了一些酒菜。

“相爺今日怎麼有雅興請小王飲酒？”驍王斟了一杯酒，開口問道。

“有要事相商。”花丞相含笑賣著關子。

“小王都已經隨您來了，您還是不肯如實相告。”驍王半是狐疑半是無奈的說道。

“不知殿下可有心儀的姑娘？”花丞相話鋒一轉，直截了當的問道。

“暫且沒有。”驍王從容回答，片刻后頓了頓，“相爺的意思是……”

“小花清錦若是許給王爺，不知王爺是否滿意。”花丞相截口道。

驍王褚辰宇，當朝大皇子，褚辰景的親哥哥，正是花丞相看中的皇子，也是他為兒挑選的如意郎君。

褚辰宇先前對此毫無心理準備，一時之間愣了愣，遲疑道，“這……”

“王爺心存疑慮，不妨今日直接說出來。”花丞相原本也沒想著他能直接答應，對他的遲疑早有準備，開口說道。

“花小姐貌如花，有才名，世家公子人人傾慕，小王也不例外。”褚辰宇照例先夸贊了一番，“只不過前些日子三弟的事……還請相爺容小王三思。”

被褚辰景退婚之事定會為花清錦一生的污點，此事木已舟，驍王抱有疑慮無可厚非，花丞相也早已想到了這一點。

“老夫敢問殿下，對那九五之尊之位可有興趣？”花丞相自顧自的斟了一杯酒，意味深長的問道。

褚辰宇猛的抬眼，“丞相大人在黨爭之中一向保持中立，莫非這次要破例了不？”

花丞相一向謹慎，在王敗寇的黨爭之中態度搖擺不定，不到最后誰也說不準丞相大人會支持哪方勢力。

可是如今他若是愿意將兒主嫁給自己，并且直截了當說出這樣的話來，足以表達支持自己的意愿。

無論是誰后站著相府，都會平添不勝算。

“早晚都要做出決定的事，現在也不算早了。”花丞相轉著掌中酒杯，含笑說道。

“小王想知道，丞相先前青睞的既是三弟，為何又會與凌王府不歡而散，找到小王的頭上？”褚辰宇問出了心底狐疑許久的問題。

“不瞞王爺，那并非是老夫的選擇，而是小的選擇。”花丞相沒有瞞，張口便是實話。

褚辰宇微微一怔，隨即自嘲的笑了笑，“原來是小王不合小姐的口味。”

“王爺說笑了，小先前不懂事，一腔芳心錯付，如今已經知道錯，不再惦念凌王了。”花丞相說著，吖，“這酒樓菜品不錯，王爺也嘗嘗？”

褚辰宇依言嘗了幾口，“小姐若是嫁進王府，與三弟藕斷連，小王該當如何自？”

“這是老夫的兒，殿下放心。”花丞相毫不猶豫的答道。

是花丞相的兒，生下來便浸在權謀的罐子里長大，有才華有野心，怎麼可能困于所謂的兒私。

“既然如此，小王便放心了。”褚辰宇放下碗筷，定定的看向花丞相說道。

“王爺這是同意了？”褚辰宇痛快得超乎花丞相的想象。

“有大人作保，小王沒有拒絕的理由。”褚辰宇角清揚，輕輕舉了舉酒杯以示敬意。

“老夫多謝王爺。”花丞相舉起酒杯一飲而盡，沉聲說道。

幾日后，驍王府置辦聘禮求娶相府大小姐，皇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當沒看見——他裝看不見已經是對花丞相最大的恩賞，相府定下婚期，二人不日完婚。

婚前，花清錦去了一趟將軍府。

陸錦詞在自家府中過得自在，一直詬病的兩位哥哥至無功無過，將軍府沒落也不是一天兩天，維持現狀已經不錯，一家人還算和諧。

“清兒來了。”陸錦詞將兒拉進自己屋中，親昵的說道。

“母親。”花清錦哽咽的喚了一聲，上前一步撲進了陸錦詞的懷中。

陸錦詞寵溺的笑了笑，輕輕的拍著的脊背，慈的答應道，“哎。”

“都是快要出嫁的人了，日后更要穩重些。”兩人分開后各自落座，陸錦詞叮囑道。

“母親覺得這門婚事如何？”花清錦開口問道。

“大皇子是個很好的選擇，是老爺親自選的麼？”陸錦詞點了點頭，面滿意之。

“是。”花清錦沒有否認，“野心這種東西他從來都不，自然是鐵了心將我送進皇家了。”

“這也是為了你好。”陸錦詞說著，正巧侍奉上新茶，指著茶杯道，“這是今年陳年的普洱茶，有些年頭了，香醇得很。”

花清錦湊近聞了聞，贊道，“都說普洱陳年的才香，果真名不虛傳。”

“將軍府里如今也只剩下這些陳年的好東西，每年連最鮮的龍井都收不到。”陸錦詞說著嘆了一口氣。

“母親若是想喝，兒年年都給您送過來。”花清錦品了一口茶，開口說道。

“那自然是好。”陸錦詞勾了勾角。

“那日父親問我，你與柳家究竟結了什麼仇怨。”花清錦沉默片刻，忽然開口說道。

陸錦詞心里一，“你說了什麼？”

花清錦自嘲的笑了笑，“母親放心，您都離開相府了，我當然不會讓您白白付出代價。”

陸錦詞這才松了一口氣。

“只是，父親心中若是當真還有您的一席之地，您會再回相府麼？”花清錦直直的看向母親，目之中滿是期盼。

“我不會回去了。”陸錦詞有些無力的說道，“傻丫頭，懲治我是皇上的意思，老爺沒有休妻，只是讓我搬離相府，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

“可是皇上默許我嫁皇家，難道不是已經原諒相府了麼？”花清錦急急說道。

陸錦詞輕輕搖了搖頭，“圣心難測，皇上什麼時候是個宅心仁厚之人了？皇家退婚不過是略施薄懲以示敲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難為你的意思。”

花清錦低下頭，目暗淡。

陸錦詞聲勸道，“其實也沒什麼，你想來將軍府就過來看看，誰也不會攔你。”

“可是偌大的相府，我連個親人都沒有。”花清錦苦笑著抬眼，“世人都說我出高貴，可高貴有什麼用，到頭來連出嫁都沒有離家的覺，也是可笑。”

陸錦詞輕輕嘆了一口氣，“話別這麼說，老爺心中其實是惦念你的，只是上不說罷了。”頓了頓，接著說道，“大皇子為人穩重，有城府，年紀輕輕就有軍工在，的確是很好的選擇，待你嫁過去，好好謀劃一番，九五之位指日可待。”

“您說得輕松，哪有那麼容易。”花清錦當然知道母親這是在安自己，雖然心沒什麼好轉，卻也努力扯了扯角以免母親擔憂。

“好了，不說這個了。”陸錦詞轉移了話題，“來看看娘給你準備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