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為時已晚。

疫一旦蔓延便一發不可收拾，大批大批的病人出現，達貴人和平民百姓總算平等了一次，在病癥的面前通通都是待宰的羔羊，家財萬貫也買不回來一條命，位高權重也只能睜著眼睛等死。

向來發疫的都是山高皇帝遠的偏僻之地，那時的臣子與皇室只會在朝會上一邊扼腕嘆息一邊象征的撥些銀兩賑災，而后便對本就不多還被層層克扣的賑災銀不聞不問。

如今這樣的災禍終于發生在了京城里，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終于好好會了一次什麼刻骨銘心的恐懼。

有風言風語傳出，說第一批患病的人其實還有一個共同點，便是都在羽霄樓中吃過飯。

不過這言論很快就被了下去——命攸關的時候人們最想知道的是該怎麼保命。

滿城的大夫束手無策，天子腳下的繁華之都人心惶惶。

最終是一名白白的蒙面醫者下了這次的疫。

沒人見過的樣子，據傳只是出手治好了癱倒在路邊的一位老婆婆，將治病的方子口述給后便悄然離去，再也沒有出現在世人的面前。

老婆婆多半是病得雙眼模糊，一口咬定那白子是天仙下凡，上還閃著神仙才有的護金，所幸腦子還算清楚，沒把“神仙”說的藥方記錯。

沒人有空和老婆婆計較那白翩翩的姑娘究竟是不是天仙，婆婆痊愈了是事實，那藥方也的確是濟世良藥，沒過多久疫便徹底不再蔓延，病患們相繼痊愈，搖搖墜的京城過了這次空前的危機。

早朝恢復，臣子們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向皇上表忠，人人都是一副誓與京城共存亡的大義模樣，全都將暗中收拾行囊隨時準備出逃的想法拋到了腦后。

待危機渡過，人們不開始追本溯源，拼了命也要將疫病的來源查個徹徹底底。

最先患病的一批人都在羽霄樓吃過飯的言論被重新翻了出來，鐵證如山，辯無可辯。

皇上震怒之下召柳芙毓宮。

“民柳芙毓叩見皇上。”柳芙毓一進書房便頂著皇上那張沉的臉跪地叩頭。

皇上的聲音和神一樣冷冷的，“柳芙毓，你可知罪？”

柳芙毓咬了咬牙，“民知罪。”

皇上點頭反問，“罪在何？”

柳芙毓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答道，“民無能，查不出疫病的來源。”

皇上冷哼了一聲，“疫病的來源已經很清楚了，用不著你查。”

他的本意是要質問柳芙毓怎麼連名下的羽霄樓都管不好，竟讓如此嚴重的疫病流京城，沒想到柳芙毓本不承認羽霄樓是罪魁禍首。

“皇上明鑒。”柳芙毓誠懇說道，“羽霄樓經營多年毫無錯，此次疫病起源撲朔迷離，還請皇上查明真相后再做定論。”

皇上緩緩握了握拳，“朕且問你，京中傳言第一批患病之人唯一的共便是在羽霄樓用過餐，是也不是？”

柳芙毓無奈答道，“是。”

“若是栽贓陷害，在一人上下毒下藥也就算了，為何會有這麼多人？”皇上接著道。

柳芙毓雙拳緩緩握，“是。”

“瑞香樓食客中毒在先，羽霄樓散播疫在后，朕封你為皇商，你便是這般對得起你的名號的麼！”皇上怒極，猛的一拍案，一旁侍立的太監整個人都忍不住抖了抖。

柳芙毓還想說什麼，可一開口便覺得自己辯無可辯，皇上正在氣頭上，沒有如山的鐵證本不可能改變他的想法。

“從即日起，查封羽霄樓！”皇上厲聲喝道。

柳芙毓猛的抬起頭，目深深的，似是想看清皇上的眼睛。

皇上的目又冷了幾分，“怎麼，你還有異議？”

“民不敢。”柳芙毓輕聲答道，緩緩低下頭去，叩首謝恩，“民謝皇上不殺之恩。”

忽然覺得有些可笑，雷霆雨皆是君恩，這便是服侍天家的下場。

皇上說你錯了你便是錯了，他要冤枉你查封你名下的酒樓，你卻還要恭恭敬敬的叩首謝他不殺的恩典。

“下去吧，回去好好管管你的生意，若是還有下次，朕絕不輕饒。”皇上見一副毫無怨言恭敬認錯的樣子，心中的怒氣消散了幾分。

柳家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柳芙毓以子之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當真是有本事，當得起國之棟梁這四個字，不到迫不得已不會重罰——在他心里查封羽霄樓不過是略施懲戒罷了。

“是。”柳芙毓目空空的，除了俯首領命再也說不出其他，起出了書房。

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半個京城都抖了抖，皇上可笑的以為封了羽霄樓無傷大雅，然而事實上此時皇上的態度足以影響京中的輿論。

人人都覺得羽霄樓真的就是疫病的散播之，羽霄樓背后的柳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一時間關于柳家的一切都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一落千丈。

“當真是天助我也。”柳家落難，陸錦詞心舒暢，品著新茶慨道。

花清錦揚了揚角，笑容卻微微有些僵，“皇上封了羽霄樓，可有說要講疫來源之事徹查到底？”

陸錦詞莫名其妙，“皇上都把羽霄樓封了，還查什麼？”

“這倒是。”花清錦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問了一個多麼愚蠢的問題。

“都說樹大招風，他們可好，直接招了天譴。”陸錦詞轉過頭，終于注意到了兒的異樣，“清兒，你這是怎麼了？”

花清錦的笑容中著疲憊，“母親，有件事兒覺得還是告訴您的好。”

“這是當然，你我之間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陸錦詞放下茶杯，如臨大敵。

即便已經做了些準備，花清錦的話還是把嚇了一跳，“疫是我散播的。”

陸錦詞一時都不知道自己該做個什麼樣的表，“你說……什麼？”

花清錦垂下眉眼，“是我派人帶著疫病進城，嫁禍羽霄樓的，不過我沒想到疫病最后會鬧得這麼大，希皇上到此為止，別再查下去了。”

是個不懂醫藥的大小姐，想到了個毒法子就迫不及待的實施，此事若是換了花想容，從一開始就能意識到事的嚴重，可惜到底沒有花想容的能耐。

“若是查下去了，會如何？”陸錦詞原本喜笑開的神出現了裂痕，有些戰戰兢兢的問道。

并非是問會到如何重罰，而是問兒收尾是否辦得萬無一失。

“上帶病的那人如今已經死了，算得上是死無對證，應該沒什麼紕。”花清錦沉聲說道。

“你找的是個什麼人？”陸錦詞凝眉問道。

“鄰城的死囚，被我調換出來的。”花清錦沒有瞞。

“那他可有家人？”陸錦詞追問。

“有。”花清錦點了點頭，“不過不在京城之中，應該翻不出什麼浪來。”

“但愿如此。”陸錦詞輕輕閉上雙眼，靠在椅背上，長嘆了一聲。

花清錦也沒有再開口，兩人之間徹底安靜了下來。

平王府。

“王妃，王妃不好了！”添香一得知柳家的事便急匆匆的跑進屋來。

花想容還一無所知，微微皺了皺眉，“你慌什麼？”

“王妃，添香聽人說，柳家出事了。”添香氣還沒勻，斷斷續續的說道。

花想容眉心更，“柳家？什麼事？”

“不知是誰翻出了疫病起源羽霄樓的言論，皇上信了，召見柳夫人。”添香把自己知道的一腦全都說了出來，“誰也不知道柳夫人說了什麼，反正皇上當場就下令查封羽霄樓！”

花想容猛的站起來，“那柳夫人呢？怎麼樣？”

“我不知道。”添香搖了搖頭，“不過總算好好的回了府，沒被皇上下獄。”

“你這丫頭會不會說話，還盼著柳夫人被下獄不？”花想容無奈的呵斥了一句，“去柳府。”

添香被王妃的行力嚇了一跳，“這就走？”

花想容斜了一眼，“不然呢？等到柳家涼了再去？”

添香吐了吐舌頭跟了上去，片刻后才反應過來王妃的話是什麼意思，“王妃你是說柳家恐怕不過這次了？”

“說不準。”花想容面無表。

瑞香樓食客中毒之事是個導火索，羽霄樓發疫徹底引燃了皇上的怒火，若是他的態度還沒有改觀的話，柳家怕是真的要從此沒落了。

花想容只帶著一個添香乘轎去了柳府，前些日子還繁華的門第此時門可羅雀，往日排著隊求見柳夫人的人一朝散去，仿佛柳家是染上了什麼劇毒，一就會要人命。

“柳家如今如此景，王妃竟還愿意前來。”柳芙毓看到花想容的時候目震，連聲音都有些抖。

這些年來起起落落什麼都經歷過，可從來沒有一次讓覺得絕。

什麼事都是可以拯救可以翻的，唯獨這次不行，皇上要罰，天下之大就再沒有一個人會站在這一邊。

除了花想容。